六月初白景文回了京城,去享受双科状元给他带来的好处了。
李铭春也算舒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也只舒了一个月,随着七月酷暑的来临,他李家的劫难也接踵而至了。
七月初一,白景文再次带着一批人到了李家庄,在不大的小村庄大街小巷贴了许多榜文,上面说皇上派他到民间征集宫女和太监,他决定从李家庄征起,命人挨家挨户去搜查见到年轻男女就抓走,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七月初二,白景文带着两个随从去了李府,李铭春正在水榭凉亭里纳凉午休。白景文走到水榭看见半躺在躺椅上小憩的老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李叔叔这会子还睡得着吗?”白景文微笑着俯下身,看着李铭春。
李铭春正在梦里游逛,此刻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带着嘲弄,讽刺。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白景文,李铭春微微一愣,“你来干嘛?”
白景文将随从手中的一纸公文甩到李明春怀里,“圣上如今重用我,让我替他老人家办点事,我呢就想到了乡亲们,所以就回来了,顺便到府上看看您,问问您是否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白景文边说边自顾自坐在亭子边的石椅上,斜着眼睛观察李铭春的反应。
果然如他所料,李铭春生气了!拿着公文的手开始颤抖,老脸憋得通红,白景文看到他的反应,满意的笑起来,“哈哈哈哈,李叔叔,如果您履行当年的话,我就放过咱们的乡亲父老,毕竟乡里乡亲二十多年,我也于心不忍,但是这是您逼我的。”
“你,你,你!——”李铭春涨红的老脸,怒目圆瞪,指着白景文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是不是很想说,我很卑鄙?我不是人?对吗?”白景文站起身拨开李铭春指着自己的手,大笑起来,“我给您老半个月时间考虑,如果同意我娶疏雨我立刻就放人,如果你还是不肯,就休怪我不念乡里之情把他们带回京城了!”说完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等等!”李铭春追出亭外,“我答应你!你把抓的人都放了!”
白景文驻足,头也不回笑道,“这么爽快呀!看来必定不是真心吧?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样,这李家庄几十个的少男少女的命运就看你的了,七月初七我来迎娶疏雨,等我把她娶进门自然会放了那些人。”说完迈开大步离开了。
李铭春扶着身边的石柱子,颓然地蹲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滚出一串清澈的泪珠。
夜幕降临的时候,李铭春写了一封长信,让下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青木庄园交给了疏雨,第二日一大早李疏雨只身回到了李府。
疏雨见到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的父亲时,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完父亲的叙述,她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嫁给他,来解救全庄的兄弟姐妹,只要他放人我就跟他走!”
李铭春惊讶的看着女儿,“小雨,这可是你的一辈子终身!再者你已经是成过亲的人呀!”
李疏雨微微一笑,“爹,您不用担心,他会理解我的,也会保护我的。”她口中的“他”自然是青木。
李铭春点点头,心里依然担忧。
七月初七,一个响晴的早上,白景文派来了一顶小轿,来接疏雨。自己则骑在高头大红马上,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身前带着一朵红花,到了李府门口,白景文一跃从马上下来,把马缰绳甩给身后的随从,自顾自进了府内。
李疏雨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装束打扮,看也不看镜中凤冠霞帔的可人。
“我的小雨依然那么美!”白景文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正在打扮的新娘,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李疏雨头也不回的问,“人都放了吗?”
“你还没上我的花轿,我怎么放人?”白景文玩弄着手中的折扇,漠然说道。
“好,你命人把他们放了,我立刻就跟你走!”李疏雨决绝的说,话语里充满冷漠。
白景文拍了拍手,“好,既然你坚持,那我就放人。”说着走了出去,“我等你出来,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回家。”
他出了门,李疏雨舒了一口气,待丫鬟画好了妆,款款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推进来的数十人,她想白景文定然是有准备的!一面又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边想着她转头看向白景文,白景文也刚好扭过头看向她,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里,不知道又承载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让人看着就心惊胆战。
白景文看了一眼下面的数十人,冲手下挥了挥手,“放他们回去吧!”
他一声令下,手下人便砍断了捆住那些少年手脚的绳子,失去了束缚,那些人纷纷涌向李府大门,恨不得立刻回到亲人身边,生怕慢一拍又被抓回去。
当人都散去了,李疏雨冲着白景文笑了笑,“景文哥哥果然守信,希望你能答应小雨,以后不再为难他们!”
白景文点点头含笑道,“那是自然,我既已放走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他们的。”
李疏雨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忽然一甩手将手中的大红盖头抛向空中!然后款款走下台阶。
白景文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小雨可以走了吧?”
李疏雨走到他面前忽然冷笑道,“哈哈哈,可以走了!”笑声里竟然充满了绝望之意。白景文警觉地望着她。
李疏雨突然从袖笼里抽出一把匕首,迅速横在自己的颈前,“白景文,我早说过我们已经缘尽,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非要看我死在你面前才甘心是吗?好,我今天就如你所愿吧!”说完握住刀的手就要狠狠划下去。
白景文早就看出她的异常,在她将匕首横在颈前时,悄悄用内力吸起一块小小的石子,握在手中,她说完那些话时,白景文一甩手,手中的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她拿刀的手上。
“哐啷”一声刀落在地上,疏雨失了魂般跌坐在地上,秀目滚下泪来。
“白景文!我今天和你拼了!”就在白景文想要去搀扶疏雨时,身后响起李铭春的愤怒的吼叫声,白景文感受到身后的杀气,蓦然转身,用足力气飞起一脚向身后的人踹去,李铭春拿着刀还未曾靠近白景文,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了命脉,倒退数十步,跌在一个石柱上,登时咽了气。
血顺着石柱滑落下来。李铭春怒瞪得双眼还未来得及闭上就魂归西天。
“爹——”李疏雨目睹刚刚惨烈的一幕,撕心裂肺地喊出声,一面向着父亲爬去。
白景文看着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叹了两口气,对手下人挥了挥手,转身出了李家大门。
李铭春死的时候,上官青木于十天前去了江南做生意,白景文逼婚抓人,逼死李铭春这些事情他全然不知。
梧桐看着不吃不喝的疏雨,忍不住叹气,想要写信让青木回来,但是疏雨却让她对青木隐瞒所有一切,这让梧桐格外不理解。但也不问,她知道就算问千百遍以小姐的脾气,不想说的也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由于天气炎热,李铭春匆匆下了葬,李疏雨决定给父亲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于是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李家祠堂里守着父母亲的灵位无声地哭泣。
中秋节的时候,青木从江南赶了回来,看到近两个不见的疏雨时,他着实吃了一惊,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问其原因,才知道老岳父死了!
上官青木讶然,“岳父身体一向硬朗,如何会死?”
疏雨淡然道,“父亲得的是急病,病了十天就亡故了!”
听她说的淡然,青木却不信,回去问梧桐,梧桐也那样说。于是他只好暗自观察。但是自他回来之后,疏雨便一改往日,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好几次他去找她,她都避而不见,或是隔着窗户说一两句冷漠的话,便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