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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宋沛

宋友邦与齐振龙是多年的至交,两人当年一起从师范毕业,一起留校从助教当起,一起考研读博,一起评职称。

混到将近不惑之年,宋友邦突然发现自己的学生在校后门天天旷课摆地摊卖内衣,一个学期下来都开上了本田小轿车,而他自己还是骑着二八大杠,老婆孩子跟着蜗居在学校两居室的小福利房内,评个教授职称不看论文成果反倒要找关系花钱,当下一怒辞职下了海。

齐非是知道这么一段过往的,那时他已经记事。宋叔辞了职没多久,就提了一个箱子很光棍的去了深圳,齐父在家连着喝了好几个月的闷酒。

直到一年后,宋叔意气风发的回了家,把两居室的小福利房卖了,又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去了深圳,齐父的心情才好了起来。不过还是动不动感叹:“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只是可惜,如果友邦留下,中国的量子力学界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句话齐非听得耳朵起茧。小的时候不懂,大一点了会跟着感叹,再大一点……比如现在,他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的搭话:“爸,你可别老这么念叨了,这地球离了谁都转。”

“臭小子!”齐振龙瞪了眼:“你懂什么?像你们这一代人,做事能混就混,能蒙就蒙。吃不得苦,耐不得寂寞,人浮于事,整个社会的风气都被你们弄垮了。”

“哎哎爸,你可别太瞧得起我,这个社会的风气光靠我们这一代还垮不了。”齐非油嘴滑舌的贫,齐振龙恼了,伸手直接在齐非的后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哎呦!”齐非大惊小怪的叫唤。

齐母忙拍了齐父一巴掌给儿子报仇:“干什么呀,儿子开车呢!”

齐非咧着嘴笑了,齐父瞪齐母:“你就护着他。”

“他是我生的,我不护着他护谁。”齐母说着笑了:“小非,一会见了你宋叔叔可不能这么说话啊。”

“放心吧!”酒店到了,齐非将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我记得宋叔有个女儿,叫什么贝贝?”

“沛沛,宋沛。”齐母与齐父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比你小五岁,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可懂事,可聪明。”

“快算了吧!”齐非一脚刹车将车停进了车位:“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丫头从小就野,黑的跟驴粪蛋子似的。我们一群小子爬树翻墙,她偏要跟着。爬到树上下不来,大猴几个就蹲在树底下拍着手笑,看她裙子底下……”

“啪!”齐父又是狠狠一掌拍在齐非后脑勺上,这下连齐母都不帮他了,嗔道:“臭小子好意思说。你宋叔去了深圳,你宋婶婶忙不过来把沛沛送到我们家。我做饭让你带沛沛去玩,你把人家带的去爬树。等我找过去,沛沛哭得嗓子都哑了,手在树上吊久了,一个星期都抬不起来。”

宋母说着电梯到了,一家三口走进去她恨铁不成钢的就势垫脚拍了儿子一巴掌:“等会见了沛沛,你可得好好招呼人家。”

“啊,那黑丫头也来了?”齐非惊讶。

齐振龙的脸越来越黑,两道浓眉往中间越凑越狠愣是挤出了一个川字,齐非立刻拍着胸脯道:“爸,你和宋叔好久没见了,等会你们就好好聊你们的量子力学,招呼人的事情让我来。”

“哼!”齐父重重哼了一声跨出了电梯,齐非冲齐母吐了吐舌头,齐母无奈的笑瞪了他一眼。

虽然只有两家人吃饭,但齐父还是郑重的订了一个五十多平的大套间包厢。齐家先到,坐了没一会儿就见服务生领着几个人进来。

“老宋!”齐振龙忙站了起来,齐非抬眼望去,记忆里的宋叔好像很高很瘦,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记忆里那么高,人也发福了不少。白净方正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不像个商人,倒依然像个学者。

“老齐。”宋友邦紧紧握住了齐振龙的手,两个人堵着门口握着手激动的站了半天,眼睛里都闪着泪花,就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齐母也跟着抹眼角,齐非只好开口:“爸,宋叔叔,进来坐着说话吧!”

“啊对对,你看我们把门堵着,文青她们都进不来了。”齐父这才回过神,忙将宋友邦往厅里让。

宋友邦走到齐非面前目光一亮,伸手拍了拍齐非的肩膀:“小非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哪里哪里。”齐父赶紧谦让:“这么大了还是一样让人操心。”

“孩子不管多大,父母永远操心。”宋友邦很是会说话。

齐非一笑看见自己的母亲挽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进来,穿着打扮很是贵气讲究,走路时下巴微微上扬显得有些傲气。

齐非绷着笑脸喊了声:“宋婶婶。”

“嗯。”宋友邦的爱人文青矜持的点了点头:“小非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齐母接了话,两人客客气气的寒暄着,却少了宋叔和老爸之间那种真诚的亲昵感。

文青一边说话,一双眼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齐非,像一台全方位扫描透视仪,扫得齐非心里极不舒服。

他冷了笑脸一转身想走开,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窜出来挡在了他面前,“阿非哥哥!”

齐非一怔,凝目望去:“你?你是宋沛?”

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瓜子脸,大眼睛,一笑嘴角下两颗小小的酒窝,衬着小麦色的肌肤,青春时尚,让人看着眼前一亮,几乎是惊艳的感觉。

这是当年那个小黑蛋?

齐非张着嘴,呆若木鸡的表情让宋沛不由又是哈哈一笑:“阿非哥哥,你不认得我了?我可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缠着你玩,但你不想带我,就故意骗我去爬树。等我爬上去了,往下一看,妈呀那么高,我不敢下去抱着树哭,你们就在树底下拍手笑我。那天我穿着裙子,你们还故意说看到我的内……”

“嗯哼!”文青狠狠的咳嗽了一声,瞪了宋沛一眼。

宋沛讪讪的吐了吐舌头,齐非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我知道,我也记得,小黑丫头宋沛,没想到你现在长这么漂亮了!”

“那是自然!”宋沛耍宝般骄傲的一扬头,引得齐非又是一笑。

见两个年轻人相谈甚欢,齐母与文青相视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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