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俏一走,屋内的快活气氛瞬间消失,只剩下略微沉寂的安静。
非尘避开华裳的手,兀自在疏窗角躺下,捧起一本书:“何事?”
华裳脸上笑意渐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做该做之事。”非尘道,“我乏了,你回去罢,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华裳见他态度如此冷淡,心凉了半截:“你就如此不待见我?”话出口,却后了悔,仙君对谁都这样,又何况是她?随后却微笑开来,柔了声:“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转身这便朝殿外而去。
出了殿,脸色便冷峻下来,吩咐身旁的即即,“紫罗宫平日待得好那些,好好吩咐下去,这次生日宴,万不能让非尘说出那些话。”
即即道:“是。”
华裳一走,屋子里终于恢复了他习惯的清冷,非尘这才起了身。
他望着案几那盘脏兮兮的糕点,看了许久。
玄罗进来,见到这光景,略感诧异,他家主子可是有严重洁癖之人,平日连半点灰尘都沾不得,这会子对着一旁脏兮兮的糕点竟瞧了半天。怪异。
不过玄罗没心思理这档子事儿了,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呢,他在非尘面前跪下,苦闷道:“还请仙君罚属下失职之罪!”
非尘觉得今日闲事太多,已然有些不耐烦:“何事?”
含临缓缓道:“那只长耳狸的尸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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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临送玉俏到无妄宫门口,小丫头挥手和他告别,另命等在素梨送了些小宝贝,说是答谢前些时日的救命之恩。
含临知她心善,不愿亏待别人,便也收下了。只是出了紫罗宫后,平日聒噪的丫头竟异常安静,他不禁担心,便多问了一句:“小仙姑今日是怎地了?”
玉俏摇头:“没有啦,可开心了,含临哥哥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沮丧的叹了口气:“其实我还很难接受,子卿和华裳姐姐是一对呢。”
她靠倒在旁边一棵花树下,树正在纷纷扰扰落下花瓣,她举着小脑袋,原本黑溜溜的大眼黯然,神情落寞。
含临有些不忍。
许是方才见华裳和非尘在一起,触了她心底的伤,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成局外人,再没法子和他喜欢的子卿死缠烂打了。含临知道一千年前那事儿,心里替她委屈,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摧毁一个人的信念更让人感到绝望的了。
这世间,很多事都能被时间冲淡,感情亦不例外。可过了一千年也没法子让这个平日欢喜跳脱小丫头走出情伤,可见伤害之深。含临想,她必然是对他家仙君喜爱到极致,才会如此难以放下。
送完玉俏后,含临便回了亭居。宫里该解决之事已解决妥帖,只差寻找那只失踪的狐狸,以及追溯炼驱魔丹的药材。但丹药之事需步步而成,急也无法;狐狸之事,却是万不可耽搁。
这般想着,已然回到住所。天竟下起了点点小雨,屋外的空气也湿润了几分。他随手点了只碧海烛灯,推开檐窗,冷而清凉的空气便吹了进来。
随之吹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含临微眯了眼,跳上窗台,越过木栏外栽种的一片花草,施了些仙法隐匿身影,往重重雨夜里望去。
只见那细小的诛柳下,躺着个小小的身影,辨不清模样,一双淡蓝明亮的眸子气势逼人。
见他发现,那小小身影欲起身逃跑,却再次跌倒,又爬起来,又跌倒,试了无数回,眼见逃跑无望,不由得趴在雨幕中,细声哀鸣起来。
含临走进它。
正是那只长耳狸。
胸前贯穿那一剑,是他亲自刺出,此时伤口正在泪泪流血。
含临祭出长剑:“没想到你竟自寻死路,来了我这里,那我就给你一个成全!”转眼,那剑便要刺上去。
天空忽然炸响惊雷,照亮了小狐狸的身影,它孱弱的卷缩着,一双眼亮晶晶的,仿佛下一刻便要流泪。
含临一怔,手不自觉的顿住,小狐狸正害怕的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它低低哀嚎着,企图脱离他,奈何步子怎么也拖不动,整个身子倒在雨里,重伤到快昏迷。
没由来的,含临感觉到微微不忍,他沉思了片刻,心道,若这狐狸是无心才伤了他家主子,他这般杀了,岂不是太过狠心?又思虑了片刻,才狐狸道:“罢了,我既伤了你,便由我来治好你,算是弥补自己的过罢。”他小心翼翼伸手抱它,小狐狸挣扎了几下,见他眼中没了杀气,才微微安下心来,整个身子却仍在发抖。
含临将它抱回掩亭居,他想,即便他救了她,如若她不能保证不泄露主子的身份,他还是会一剑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