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朱仙镇大败来犯金兵,粘罕、兀术等一应将士,闻风丧胆,一骨脑儿撒腿就跑,一口气退回去五百多里才停下来喘口气。
稍事安顿,兀术招来哈密蚩问计,哈军师道:
“此时再不用那个姓秦的,还待何时?”
兀术拍拍脑门子点头道:“不是兄长提起,我差点把那厮给忘了呢!本帅这就派人去和秦桧说话,同时还要劳烦哥哥写封便笺,言语上说重些,别让那个姓秦的老小子忘了当初的约定,他的老底子可是都在北国咱老爷子那儿保存着哩!稍微透点风出来,足够他狗日的喝一壶的。”
哈密蚩嘻嘻笑道:“不劳吩咐,这个为兄明白。不光是那个的姓秦的状元郎,另外他老婆王氏不也和元帅你有些交情吗?”
金兀术脸上微微一红,正色道:“这事就不必再提了,还不都是为了灭宋大事吗?”
朱仙镇大捷,岳元帅升帐,众将官听令。大家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商议下一步行动如何渡河作战,追杀四太子兀术及其鞑子金兵,防备其逃往北国,养成大患,最好是速战速决,将其歼灭在齐鲁燕冀一带。
众将你一言销售一语,说得正欢,忽有传令官来,高叫道:
“元帅,皇上派人传旨来了,正在营外候着呢!”
未等元帅说话,众将便议论开了:
“皇上的消息倒还挺灵呢,我们刚刚取得大捷,他老人家就派人犒赏三军来了。”
“什么犒赏,大概是怕我们灭了金兵救回他老子老哥,夺了他的位子,釜底抽薪来了吧?”
“伙计不敢胡说,欺君犯上骂皇上,这话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掉就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子,老子从打入了岳家军那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没怕死过一回!”
“兄弟这话说得也是,怕死不当岳家军嘛!”
宣旨的自然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身边要么是女人,要么就是些假男人了,X公公亮开他的不公不母鸭嗓子念道:
“奉天……皇帝诏曰:
闻朱仙镇大捷,圣心甚慰,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故此特宣岳飞、岳元师、岳爱卿亲自前来将战况当面与朕叙述一遍,以快圣心。”
众将闻言,又说开以进京试试的,也有说不可轻易进京的,多数意见是置之不理、拒绝回朝。岳元帅独自坐在帅位上,一直是低头沉思,默默不语。
紧接着,第二、第三……一直到十二道金牌接蹱而至,虽然口气略有不同,意思却是一个意思:令岳飞速回,主要就是高宗皇帝想亲自面见他一次,叙叙情怀,出出这几年遭金人欺凌的腌攒之气。
大家群情激扬,纷纷言道:“哥哥不可轻去呀,俺们虽是取得了一场胜利,但是离当初设定的直搞黄龙、迎回二帝还有很长一段道路要走哩,万不可半途而废呀!”
“哥哥此去凶多吉少,且不可上了狗奸贼秦桧的大当啊!”
众将还要分说,岳元帅把手一挥,道:“不要说了,既是皇上亲自宣我,做为臣子的岂有不遵圣命的道理,待我准备一下,即日便进京述职。”
众将一时个个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此时进京犹如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这个傻子都懂的道理,难道大哥连傻子都不如?
岳飞见众将不语,接着道:“你们想啊,如果我不奉旨进京,朝庭便会立刻断了我们的粮草。三军如若断了粮草,这十万大军如何弹压得住?没听过饥兵如匪这一说吗?”
众将语塞,无法回答,顿时面面而觑,缄默好一阵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有一人站了起来,众将举目望去,此人头戴人字巾,素衣皂袍,细眉碎眼,淡金脸色,右手单拳拱起,左边袖筒空空落落。有道是将军临阵拒敌,无非人头落地,唯有谋士运筹,定教鬼哭神泣。古有王佐之才之说,说的正是这位,此人非是别人,姓王名佐,表字一个珏,官封车骑将,人称赛军神的便是。王佐曾在义军杨幺手下做事,后归降岳飞,结为兄弟。只见王军师左手垂着袖筒儿,右手微微一抬,朝元帅座儿上拱了一拱,朗声道:
“元帅,我有一言。”
“军师请讲。”
“元帅此去,必有性命之忧。秦桧虽是奸,只不过攀高结贵、见机行事,朝中拿事的自然是赵官家本人。大哥你想啊,此时本应一鼓作气,挥军北上。皇上为何一反常态,急令元帅一人进京?此中必有个大大的蹊跷。依小弟之言,大哥万万不可进京。”
岳飞稍一蹙目,转眼笑道:“我乃一介军人,一生为国为民,不私藏半分杂念,抗金守土,又是奉主上之旨。朝庭即便对我有些误会,罢免我的官职,退伍还乡解甲归田也就罢了,还要怎地?”
王佐言道:“哥哥差矣!此事决非那么简单,自古以来只有安坐庙堂的皇上,却少有全身而退的将帅,最著名的莫过于汉朝开国大将韩信了。这个我们暂且不说,我们只说眼下。眼下的赵官家只图偏安一隅,不想宏图大业,而且还怕迎回二帝夺了他的权杖。大哥想想,在这样的圣上手下混事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他会允许你退伍还乡解甲归田吗?”
岳元帅沉呤片刻,本想对王参军呵斥几句,转念一想老王这几年跟随着他风里雨里为国家为民族对他岳鹏举皆忠心耿耿,甚至为收陆文龙之事一条膀子都断掉了,因而不忍多说,婉言道:
“兄弟不要多说了,为兄去意一决,此生决不当不忠不义的忤逆之臣,就是皇上把我杀了,我也认了。”
王佐明知拦挡不住,只好又问:“哥哥几时出发?”
岳飞道:“明日一早我便去了。”
“所带何人?”
“不要太多,只岳云张宪足矣!”
王佐不加思索便知元帅用意,接着又问:“哥哥去后,部队由谁节制?”
“王贵、牛皐,另由兄弟你来协助二人。”
王佐道:“哥哥去吧,兄弟定当极尽全力帮二位兄弟管好部队,决不会坏了岳家军的名声。”
岳飞站起身来,朗声问道:“兄弟们还有何事要说?”
众将唿啦啦跪倒一地,个个流泪,皆泣声言道:“哥哥此去,凶多吉少,不如不去罢。”
岳元帅不忍,转过身去,哽道:“元弟们快快请起,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劳牵挂,岳飞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