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牛臯便和大家作了详细交待,漠北不同别处,乃是金人老家,必定防范森严,一不小心出事都是大事,希望大家耐住性子,千万不可仗着自己浑身本事就疏忽大意或是目空一切。大家统统表示完全记住了,老牛这才稍稍宽下心来。
不过有一极大方便处是,十人中有六人由于长年生活在北地,会说金人方言俗语,尢其像是鱼采源、木青秀本身就是番族,进入番城更是如鱼入水,很难有人察觉得出的。小将陆文龙金国长大,这也就不再细述了。傅家姐妹,不仅熟悉北地风俗,而且武功极致超群,断难会有意外。这中间比较难办的就是牛大哥和狄大锤二位了,老牛不光是胡子扎眼,个头高大,身体粗壮,一看就不是个等闲人物。再加上他多年随岳家军东征西杀,战场上杀人无数,没死的也可能记下他的模样了。狄雷也犯同样毛病,身强力壮,倒不一定容易引起人们的重视,关键是长相奇特,一看就是那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尓”的角色。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好办法,最后决定牛大哥扮成一个粗使门丁,大锤则装扮成专业保镖。十个人分成两路,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离得太近,目光所及便是了。由于没有啥正经买卖可作,目标也稍嫌大了些,所以才分头行动的。冷氏双雄夫妇作成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有钱人家的少爷少奶奶,陆文龙两口子收购皮货,鱼采源作老妈子兼管财务,老牛一般不允许不准开口说话。
进了金国都城的地界,这里人口也不是繁密,金兵的防范也不是十分严谨。也是啊,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宋朝方面会派十只大老虎来大金都城寻衅滋事,这不是揪龙耳捋虎须、拍阎王爷的脑瓜门儿的的事,胆子大得过了头儿吗?宋朝人本来就是些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的一群窝囊废,他们的两个皇上都押来这儿坐井观天着呢,哪个还敢来骚毛?
老牛等到了一家叫“狼人居”的酒店门前,看了看门头牌匾,几个人一合计,光看名字就不地道,好人有叫“狼人居”的吗?几人刚要离开,突然背后有一人走过来,几步赶上,一把捉住牛臯一只衣袖,一边大声叫道
“客官请留步!”
牛臯是急性子,最不习惯的就是这种婆婆妈妈、拉拉扯扯的样子。也是这汉子的手脚重了些,老牛不由猛地转过身,忘了规定,顿时牛眼圆睁,赤眉倒竖,恶声恶气骂道:
“入娘贼,你要怎地?”
那人看面相少说也在四十岁上说话,打扮得古哩古怪,既不像汉又不像番,穿衣戴帽不伦不类,不知是何方人物?叫店小二似乎不大像,说是老板呢又有点勉强,而且看他身材矫健,手脚灵活,有一点是汉话说得倒是十分流利,但他决不汉人。这人遭骂,脸上挂不住,大声回道:
“客官好不识相,人话不懂,无非是叫你住店,为何开口便骂人?”
按规定牛臯目前的身份是拎包提物的下人,他无权出面说话交涉。可是人家专门和他滋事,他不得不开口说话。牛臯的脑子灵光,刹时之间便有了主意,这回不但是动口,手脚都用上了,连推带搡,嘴里嚷嚷道:
“我不管事你拉我作甚?瞎了你的狗眼你不找管事的去说话和我一个下人纠缠什么?!”
那人见这个南人既蛮横又不讲理,而且动手就想打人。这人也不含糊,上面支应下面使一个绊子就别脚,想把牛臯放倒在地出他洋相让大家取笑一番。谁知这个大汉不但有力气而且会武功,急忙放他不下而且时时还有被他放翻的可能。阴招过了几招之后,那人支撑不住果然忽地仰面便倒。
正在这时突然从店里出来一群人,吱哩哇啦说得不知是哪国语言,反正是一句也不懂。这些人使刀动枪,而且出手就是狠招,稍不留神断胳膊少腿都是轻的。
牛臯突然清醒过来,他们肩负有要务在身,倘若是惹出事来暴露了身份,哪还了得?但是按规定他不能出面做主说话,正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时,双侠中的老大冷月明挺身而出,掣出宝剑,大吼一声道:
“都给我闪开,我是当家的,由我一个承担!”
众人闻声果然退后十步,任由冷老大一人应付场面。
未料到店里的伙计们并非泛泛之辈,个个武艺高强,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冷老大渐渐落了下风。余下之人,如再有一人加入阵仗,形势可能将会逆转。然而这样一来也说暴露目标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聚在一起,何事而来?万一惊动了老狼主,岂不坏了大事?
牛臯暗暗埋怨自己想事不周,出口招灾,眼看局面无法收拾,再不出手冷月明就有性命之虞。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冷大侠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跳出圈子,然后平稳落地,气不长喘,面不改色,双拳抱定,朝那一伙人朗声说道:
“各位好功夫,小子领教了。”
“既是认输,拿钱来!”这是刚才和才牛臯做事的那人说话。
“拿钱,拿什么钱?”冷老大不解。
“比武会战,输了拿钱,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是貌似店小二的说话。
“好汉说个数目?”
“纹银一千两!”
“讹人呀?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你们这么横行霸道的吗?”牛臯改不了的毛病,又多了一句。
“不给钱也行,把你们的女人任意留下两个,帮我们干活,工钱照付。”
“放你妈的狗屁,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不知这次说话的是谁。
“不管是什么人,得罪了我们就得付出代价!”一直是那个貌似小二的在说话。
“你们什么人?”
“大和人!”
“知道你们是大活人!”
“说多了你们这些化外野蛮之人也不懂,简单明说吧,我们乃是东方帝国天皇陛下派来此地做生意的友好使者。”
“什么友好使者,明明是一伙骗子!”说这话的是人群看热闹的,不知不觉间周围已聚集了许多围观者。
“我们也没招惹谁,是他们跑我们店门口指手画脚,还出口伤人!”说话的仍旧是那一位。
“打一架要一千两银子还说不骗人?”不知是在谁家的地界上,牛臯这边的人似乎壮了胆子。
“行,不白要你们的银子,咱正式比试一下,输了的拿一万两,你敢吗?”
“敢,有啥不敢的?”
“好,一言为定!三日后在东教场会齐,乡亲们也来呀,捧个人场。”好像这儿成了大和人的主场了。
“一言为定!”定不定再商量,反正是先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