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不舍的道:“缘也好,孽也罢,不管怎么样,英台始终是我的义弟,三年间,白日里同桌共读,到夜里同床共眠的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也许这真的就是天意吧,若能早回来三日,那该有多好啊,马家纵有天大的本事,总不会去夺取一个有夫之妇吧?”
顿了一会,四九又问道:“对了,你这次邑城一行也算得是没白走,可是、如若算起行程来,你应该很早就回家了呀,最起码也要早个十天半月的,你不会是去走三川逛四海的游山玩水去了吧?”
四九这一说,倒是不无道理,心中暗想道:“如若不是遇上了那帮女贼,我起码也要早到一两个月,何止是十天半月呢,”意念间便道:“走三川逛四海到是没有,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帮人,硬说我是她们家亲戚,要我到她家做客,可是去了就硬留着不让走,一留就是两个月,要不然,我何止是早到十天半月的呢?”
四九疑道:“没道理呀,这留人做客,尽到地主之宜就行了,怎么会硬留着不让走呢,一定是有什么勾当?”
山伯望了一下四九道:“你说对,的确是遇上了一个很麻烦的勾当,在我从邑城回来的路上被一帮女山贼劫上山去,不是,是被山贼请上山去,要我跟那山大王成亲,我死活都不肯,那山大王就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说我已经跟祝家庄的祝英定了亲,她才肯放了我,就这样在那里被留到几天前才脱身而回。”
四九似信非信的道:“那、那个女的就那么的喜欢你么?”
山伯答非所问的道:“也许吧,反正我不喜欢她,也不能喜欢她,不过,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配玉,说是可以保我一路平安,我看她很诚心,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四九寻思着道:“这么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的,反正祝英台也已经是马家的人了,取祝英台没得取,你就去取她呗,她一定会答应的。”
山伯苦笑了一下道:“都已经拒绝人家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娶人家呢,再说,我这一路走来,只觉得自己头晕脑涨,眼冒金星,四面八方的山都在转,连你这会儿是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只怕是有命都不长久了,还能娶谁呀。”
四九以为是刚受了打击的原故,气血有些不畅,便道:“谁说的呀,你就算是头晕脑涨,眼冒金光,那也是给这些天累的,回家之后也先别忙着上任,好好地休养几天就好了。”
山伯并不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况是给累的,倒像是大限将至的前兆,若安排后事一般的对加九说道:“累不累我自己知道,四九啊,你在我家也有十几年了,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好好地照顾我娘,我想,娘一定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的。”
四九知道山伯不会那么快就释然,但也不知道如何去开解,只道:“公子,我知道祝英台被嫁马家对你的打击很大,可这世间上这样的事常有啊,你总不会因这事去跳崖抹脖子自尽吧,就像是没了祝英台就不能活似的,还县令呢,一点骨气都没有,我看你以后如何去做县令治理一方百姓?”
山伯觉得自己越来越累,却有气无力的道:“我连说话都越来越没气了,还有什么骨气呀,赶紧走吧,我好想回家睡一觉。”
有诗为证:途中山伯昏沉沉,英台房里泪纷纷。只因无端生祸事,惹来生死不堪云。
再云:世人生死两茫茫,红颜芳草惹祸殃。三载恩情终成恨,事如南柯梦一场。不说山伯路上事,回头再表卧龙岗。
却说,梁夫人请得四邻乡亲,把家里布置得热热闹闹的等着新媳妇进门,却没想到等回来的仅然仍是那主仆二人。
这日,亲朋四邻们都带了贺礼来梁家等着看新娘子祝英台,哪晓得,都等到太阳下山了,才见得山伯和四九慢悠悠地回来,却不见得有个新娘子,那山伯在马背上摇摇欲倒的,众人很是奇怪,俱不知是为何故,都上前来问为何不见得新娘子,山伯暗然道:“新娘子不会来了,说完便径往房里去了。”
众人都拦住四九问:“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不见新娘子来呀?”
四九也一时说不明白,只得随口说道:“那个祝英台已经在昨日被逼许与苏州城西马员外家的马德方了、还怎么来呀?”
众人听得一阵茫然,都问道:“许与马家了?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把人许与马家了呢,这是不是嫌梁公子家穷啊?”
梁夫人摇头叹息道:“我早就说嘛,天下哪有如此的好事,祝家是何许人啊,富甲一方,能将女儿嫁入我们这等穷家小户吗?”
见众人都觉得祝家是嫌贫爱富,四九解释道:“你们可别胡乱猜想人家,实事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祝家可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是那马员外家抓住了祝家的死穴,逼着祝家答应了这门亲事。”
梁夫人不解的道:“既然他祝家有死穴给人家拿,为什么还答应山伯这门亲事呢,这且不是拿我们穷人来开玩笑吗?”
四九解释道:“那倒不是,那祝员外答应公子在先,而且是看在公子与祝小姐有三载结义之情的分上,之所以答应公子只要公子取得功名之日,便是迎取祝小姐之时,而不需任何聘礼,可就在公子还没回来时,那马家不知怎的知道祝小姐就是曾在尼山读书的那个祝英台,所以、就请了媒婆将此事做为要挟,说如果祝家不答应这门亲事,就要将祝英台上尼山读书的事上告朝庭,如若真是这样,不仅祝家有罪,而且,尼山学堂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将会不保,再加上祝家与公子的事却无媒证,祝家只好答应马家的亲事了。”
梁夫人还是不明白地道:“那人都许与马家了为什么不告知一声呢,我梁家再穷也是他祝家亲口答应的呀,难道我们这穷人就可以任由他们富人玩弄吗?”
见夫人误会及深,四九又道:“也不能这样说人家,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再说,这也才两日之事,祝家就是要来告知,也怕是还没想好,好了,你们忙吧,公子一路上都唉声叹息的,我得进去看看怎么样了,众人随四九进到房里,只见山伯躺在床上流泪呢。”
见山伯很是悲伤,众人都上前劝慰,张妈劝道:“山伯啊,不用伤心难过,改日,张妈我去跟你相一个,保证你看得上。”
王婶也跟着道:“对呀,山伯,东方不亮西方亮嘛,你这么年轻就官居七品,何愁没媳妇啊,我那表姨妈呀就在邻县,改日,我去跟你访上一访,虽然我没见过那祝家小姐长得什么样,我保证给你找一个跟那祝姑娘一样漂亮的,我就不相信,除了他祝家,别处就没个姑娘。”
李嫂也道:“我也有个亲戚在邻县,过些日子我就去她那里跟你访上一访,你这么年轻,又是一方父母官,要是把你要取亲的消息放出去,不知有多少姑娘想着嫁过来呢。”
山伯见众人都为他担心,便强打精神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都去忙吧。”
张妈又道:“看你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这样呢,既然人家已经是马家的人了,就忘了她吧。”
四九接道:“要说忘可没那么容易呀,你们知道公子跟那祝姑娘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么,那祝英台本是祝家九妹,当年我陪公子上尼山读书时,在半路上遇到了女扮男装的祝小姐,他们俩一见如故,便于柳树之下结义,以兄弟相称,在尼山同窗三载,更是同起同坐,形影不离,在这三年里,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觉、同一张桌上读书吃饭,可公子他却不知道那祝英台是闺中之秀,至到那次回来访她时,都还不认得,经过一翻言谈之后才知道眼前的那位姑娘就是曾经在尼读书的祝英台祝九郎,由于两家的家庭悬殊,这门亲事是不可能的,可那祝老爷又不忍心让他女儿嫁一自己不喜欢的人,念在他们结义三年的分上,祝老爷答应将祝英台嫁给公子,但是有个条件,只要我家公子能有个一官半职,就可以不须任何彩礼去迎取他女儿,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公子得衔回来去取她的时候才知道,就在昨日,那马家不知道是从何处得知祝英台女扮男装上尼山的事,居然以此作挟,说如果祝家不答应马家的亲事,就要将祝英台上尼山的事上告朝庭,要知道,如果真是告了上去,那可是欺君之罪呀,不仅祝家有罪,尼山学堂也可能会因此受累,所以,祝家就答应了和马德方的亲事,就因这不多不少的三日之差,一段酝酿了三年之久的美好姻缘最终不得成就,试想看,若这般事情,谁不伤心,谁能一下间就放下呀?要不是有个马德方,这事能弄成这样吗?”
听了四九一番叙述,众人才免强明白了其中原委,张妈接道:“这么说来,是事出有音呢,我还以为是那祝员外嫌贫爱富才把女儿许给马家的,这马家也太可恶了吧。”
正说间,只听山伯说道:“娘,你们都出去吧,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别老在这屋里蹭着,我想睡会儿。”
见山伯很是困倦,众人这才都出去了不表。
原本以为这梁山伯是一时的伤心,休息些时日就好了,哪知道他这一睡便是三五日不见起床,叫他时也只是道声我没事,又过了两日,还是不见山伯起床,梁夫人和四九都有些着急了,不知该怎么办的好,正巧那县衙里的师爷来崔新县令去办交接文书,见四九与夫人在发愁,这师爷不曾认得梁山伯,上前便道:“新老爷,我们老爷请您去办交接文书呢,不知新老爷有没有空?”
四九见是师爷,也不消解释,道:“我不是新老爷,新老爷在房里睡着呢。”
师爷一听,不由地心中生气,沉着脸色说道:“什么?你说新老爷在睡觉,我们老爷都等了他一个月了,我这大老远的跑来,他却有心思睡觉,这一方百姓交在他手里能行么?”
四九懒懒的道:“你误会了,新老爷不是有意要睡觉,而是病得起不来了,要是不信,您自己进去看去,若能跟您去办交接文书啊,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