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那天,她一个人跑了很久,独自站在高高的山边忘我落泪。眼睛肿了,脸也肿了,嗓子沙哑,红火的落日光芒扑在她的面庞上。转身才发现,把手抄在裤兜里的纪恒像木桩一样直直地站在那儿,她不知道他守候了多久,只是觉得他好像要被落日余晖浸泡了,连头发都闪着金黄色的光芒。他对着她笑,季沫恍惚发现,身后火辣辣的太阳也不及他笑得温暖。
后来她一直理直气壮地想,她是可以倒下的,她身后不是空无一人,她有纪恒。
纪恒对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一点点淡出自己的视线,一定是雨的阻隔太大,竟没有追上前去。
世界很安静,除了雨柱砸落在地上淅沥的声响,也就只剩下心碎的声音。身上的衣衫渐渐湿儒,黏黏地贴在身上,冷意从毛孔里渗透至心,也凝固了血液。
记忆中,这是J城最凌厉的雨。纪恒也就静静欣赏着,看着它从急促到平和再到悄无声息,雨声小了,脑袋却重逾千斤。
他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回到宿舍时,着实把舍友吓了一跳。平实把风仪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纪恒,此时从头到脚湿了个遍,甚至裤管上也沾了泥土。食堂表白风波早已传得有声有色,其中有人兴致洋洋道,“难道是热舞美女把你勾的欲火焚身,所以去淋雨?”
可看着两颊通红的纪恒,也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连忙把他扶到床上,几个大男孩慌手慌脚给他敷毛巾喝药,纪恒才有些意识。
当他微微清醒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沫沫有没有淋雨?她还好吗?
像在船上载沉载浮漂流了一夜,他浑身都使不上劲,却还是挣扎着摸索到手机,打通了季沫的号码。
刚接通,对面的哭声响如雷霆,他甚至能看到眼泪横流的季沫肩膀在不停抽动,她一直说对不起纪恒,对不起纪恒,声音被哭腔割得乱七八糟,他只能勉强分辨。
一声叹气,他使出浑身力气隐藏自己的虚弱,“沫沫乖,没事的没事的。”
感受到话筒那头的声响不似原先剧烈,他轻声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听说你要参加音乐节了,要好好练,到时候我给你加油。”
季沫抽了抽鼻翼,情绪还未稳定之下说话也有些颤抖,“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又强撑一阵,季沫终于收线。纪恒的力气早已殆尽,手机直直从耳廓边跌下去,而他的眼皮也像飞累的蝴蝶,缓缓合上。
因此,季沫的排练更加卖力了。
从早到晚只要没有必要事宜她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刻苦钻研。以往都是练习自己偏爱的民谣,如今要配合龙尹彦的流行歌曲,她必须要让自己的手指更加灵动,除了要适应节奏韵律,还要体味其中的感情,从而让吉他声更加自如。
闹剧发生之后,在锦橙的劝谏之下石柠夏不再来训练地。龙尹彦的耳根清净了,倒是木如冬,总是惯性地朝远处瞄几眼,他总归是希望能亲自向她表达歉意的,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勇敢地站在她面前。
四个人都孜孜不倦,为了深海乐队,为了梦想,和心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