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果然不简单，嘴巴伶俐。”沈老爷子干脆坐在树下，也不生气，“来，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安若顺从地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她微微抬起头，“您想聊什么呢？”
“聊什么，最后还得回到主题，不如我们直接开始。”沈老爷子毫不掩饰，“说实话，我是真心不愿意帮臭小子这个忙。但是，看到你之后，觉得这个心结还是得打开。小丫头，你知道自己眼睛里有多少怨气吗？”
安若摸了摸眼睛，笑得有点干涩，“是么？我以为自己的情绪，可以收拾地很好。”她顿了顿，“您是长辈，所以觉得我也是不明事理，不顾亲伦？”
沈老爷子摆摆手，眼神复杂，“不，不，当然不是。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的爸爸和我一样，都不是一个好爸爸。”
安若沉默，没有再说话。
沈老爷子望着不远处的房子，沈浩泽就在里面，也许也正望着他们。“有些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我看得出来，你的心里早就原谅了你的爸爸。可你看得出来吗？浩泽的心里一直没有原谅我，虽然他很守约，答应他妈妈来看我的时间，风雨无阻。心里缺了一层的感觉，你是能感受到的。”
安若知道这是事实，她无法用语言去安慰他，“这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对此，他也会感到痛苦。”
“对。所以，我宁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受到，尽最大的努力做好现在。我想，很多个日日夜夜，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吧。”沈老爷子笑容慈祥，目光却十分犀利，“道理谁都明白，风平浪静看似容易，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那有多难。”
“所以您想对我说什么？”安若眼眶微红，“我想这些事情没有打开聊的意义。”
沈老爷子指指自己的心，问安若，“那你觉得人生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该有意义，就像原则和坚持不过一念之间。”他并没有指责安若，“我是犯过错误的人，我也是被原谅的人，其实这并没有让我的快乐多一点。”
沈浩泽是沈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安若自然是知道。
“我不愿意让我的孩子一生都活在怨恨之中，哪怕他不是所有人所认同的好孩子，我也想让他得到一份他所值得的幸福。”沈老爷子伸伸腰，“你不快乐，他会因为你不快乐而不快乐，这才是我和你说这番话的原因。你看，所有父母都是自私的。”
安若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有些动容，“他虽然不能全然原谅您，但他一直视您为榜样，心存敬仰。”
“那是自然，我的孩子么。”沈老爷子骄傲地扬起头，与有荣焉，“安若，我确实不能认同你父母的做法，但如果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许我的做法会更偏激。”
安若没有说话，看上去便是一个倔强的人，沈老爷子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人生，就是买定离手，你知道开始，却不知道结局。”沈老爷子笑了笑，转身走了。
安若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