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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烟酒

林冰霞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来,收起被撕破的小纸箱。“病例本来应该给你的,但是你那个时候情绪低落,我就拿了,看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本来想毁掉的,最后没狠下心……”

笛影手指非常用劲,差点将病例捏碎。

人生是不完美的,也许注定是必须留下许多遗憾的。

注定的事、已发生的事,都是无法改变的,只能带着不安与懊悔生活下去,直到肩膀上的压力将自己碾碎。

笛影无力的倒坐,手指一点一点的松开,多了无数褶皱的病例无力的跌落。

“要不要喝一点酒?”林冰霞说。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东西了,与其一直闷在心里,不如酒后全部发泄出来。醉倒比现在的死寂要好得多。

见笛影没有反应,她又转言道:“要不要试试抽烟?”

香烟能麻醉人心,就像动手术前打的麻醉药一样,开刀时就不会痛了。

林冰霞默默走出这栋建筑,在外面很快就买回了酒和烟。笛影还是无力的坐在原地,对于林冰霞的返回,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冰霞将塑料袋中的酒和烟一一拿出来,摆在笛影面前,无声的问着,选择哪一个?

劝诫别人不要抽烟喝酒的人,世界上有人多,但是因为对方难过,便主动让别人喝酒抽烟的,林冰霞或许还是第一个。吸大烟和狂喝酒都是有害健康的,但是这份损害与闷在心里的刀割,到底哪个伤害更大呢?林冰霞一定会说后者,所以才送上香烟酒水的吧!?

这可笑的画面,真是太低级了。

笛影看着它,似是被逗笑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真的不会安慰人。”

“我倒是觉得恰恰相反。”

笛影先点起一支烟,然后吸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抓着林冰霞帮他打开了盖的酒。

又抽烟又喝酒。

平日里,这个房子里没有烟酒,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吸(喝),但是现在看笛影熟练的姿势,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据林冰霞对笛影的认识,他应该不是一个有这种嗜好的人。那么又是为什么会拿起烟和酒呢?

遇到了什么揪心的事了吗?

有什么呢?

十一年前的分别算吗?

……

一手举起酒瓶,一手夹着香烟。在烟和酒的双重麻醉下,笛影的意识模糊了,不知内心的刺痛少了没有。

举杯消愁愁更愁,但若是一直举杯,不放下,总会有那么一刻愁会消失的吧!?酒醉中已经完全发泄好了。

笛影渐渐醉了,烟已脱离手中,他没有那么清醒的意识来夹稳烟了。手中只剩下酒。

“喝吧!然后吐吧!愁苦会跟着吐出来的。”林冰霞轻声念着。抚着笛影的背,让他舒服一点。

一整天,笛影沉醉于酒精之中。

已经麻木的意志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的,也就不会因为它而痛。

见笛影那因酒精而变得红扑扑的脸,林冰霞知道笛影已经完全醉了。

醉了好!醉了什么也不用想,很轻松的,比睡着了还要好,连梦魇也可以挣脱。

而且,这个时候,很多话可以说了,很多东西可以不用掩饰了。

林冰霞笑着看向笛影的眼睛。“阿影,你相信世界上有缘分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醉了后的笛影,停止了喝酒,安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听懂了林冰霞的问话,口中模糊的回答着:“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怎么相信啊!”

“也对!太虚无缥缈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想要相信呢?”

“你是白痴、笨蛋、蠢货……”这一类的词一连蹦出来,在笛影没有意识支撑身体的这一刻,他表现出来的这一面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正的他呢?或者该说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就会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了?

“我也这么觉得。”林冰霞跟着躺倒地上,往笛影的胳膊上靠了靠。“阿影,我们之间是不是有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游荡在我们周边,让我们总是纠缠不休,你会不会觉得烦?”

“……”笛影的口中没有了声音,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无心与林冰霞对话。

林冰霞轻轻笑了笑。“我很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林冰霞的话语中多出一分感伤,手不自觉将他的胳膊握得更紧了。

自言自语般的话又开始了。

“阿姨的话没有错,我现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躺在医院里等待死亡降临时的感受了。真的很舍不得这个世界,心里太感伤了。”

“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我会留到你完全走出阿姨死亡的阴影,到那时之前,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一定……”林冰霞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不说话,说句话呀!不要不理我呀!说句话安慰我一下不行吗?我就要死了呀。”

笛影安静的睡着,听不到任何声音,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如果,如果那一天提前到了,阿影要是还没来得及走出阴影,我就要离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默默的走的……”

时间再往回追溯几天,林冰霞去过医院,检查身体。那从小就缠绕着她的病魔再次出现了,有了活动的迹象。

医生说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办法治疗她的病,这是一种全新的病,全世界都没有一个案例,甚至没有为这种病命名,根本无从治疗。

她会先失明,然后失去听觉、嗅觉、触觉,四肢慢慢失去力量,不能活动。最后变成植物人,那个时候也就是死亡来临的一刻,意识会慢慢消失,眼再也睁不开,一生也就结束了。又或许,在某一刻能回光返照,然后突然死亡。

林冰霞很坚强,至少她能够将那股不安和难过藏在心里,现在才拿出来,她谁都没告诉,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阿影,我好舍不得你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三次了,这次终于要终结了,我们马上要真正分开了,再也不可能重逢。真正的终结,真正的结束。还有两个星期,那是医生说的最后期限,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我想最后一次见到的是你的笑。”没有时间了,所以才会用烟和酒这种极端的方式吧。许久前,林冰霞就去医院检查了,得到了这个结果,这些天照顾笛影,已经用掉了很多时间,剩下的不够了。

她的生命其实是可以延长的,至少可以增加三个月,但是林冰霞放弃了留在医院接受延续生命的治疗,如果整天都无所事事的躺在病床上,那么多出三个月也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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