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木箱子被打开了。
里面并没有藏着贵重的东西,林冰霞看到的时候却掩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为什么会是它?它不应该存在了才对,曾经被毁坏得那么彻底。
箱子里面的面积很大,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可是里面只有一样不大的物件,大半的空间都是空着的,所以她才能一眼就看到它。
心言!
那是一个本子,十几年前商店里最贵的本子。翻开封面,“心言”两个字出就会非常现在眼前。
那是她曾经为它取的名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了曾经,两个人在上课的时候,趁着老师不注意在“心言”上书写悄悄话的事。
里面保存着许许多多的记忆,保存着许许多多看起来平常的话语,那时候想向对方说的话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的。
林冰霞翻开了第一页。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嘴了。”
“那让我脸上的嘴情何以堪?”
“摆在那里,挺好看的。”
“……”
“……”
一段一段的话语冲击着她的眼球。她怎么也想不到笛影还会留着心言。
过去,两人分手后,她曾带着“心言”去找过他。但是结果却被笛影狠心的骂了一顿,还残忍的将“心言”当着她的面撕碎了。她是哭着离开了,那就是被尘封了的记忆中的最后一次见面。
当初的他是那么决绝,后来是后悔了吗?所以才有了这被胶带仔仔细细的粘贴起来的“心言”。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说那种狠心,而且莫名奇妙的话?
她记得他是怎么吼着自己的,她记得他当时眼神有多么可怕。这十几年里,在梦中出现过好多次,每次醒来都将枕头弄湿了,背后也全是冷汗。
他居然说自己想要杀了他,还说要不是医院里及时运来器官,他就死了。这难道不是可笑的借口吗?她根本就不记得这种事,过去,她敢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她的阿影。
林冰霞又往后翻动了几页。
“明天要考试了,阿影能不能少考点分数?”
“为什么?”
“我很有压力的。”
“那你上课怎么还不认真听课?”
“……”
“……”
又是一串熟悉的言语,那是一场考试前夕的对话。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面临一次大考,高一期末的考试。成绩会决定高二的分班,尽管那是两人已经分手,但是她还是拼命的复习,考了个好成绩,谁知笛影成绩却很差,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最后两人变成了两个班级的学生,那便是两人天各一方的前奏。
林冰霞又往后翻动了几页,忍不住开始抽泣。这胶带能够粘上心言,但是它当年却没有粘上两人的心。
字越来越小,越来越密集。因为这个本子快要被他们永远也说不完的话语填满,他们不得不开始“节约”,免得这么快就用完第一本“心言”。
到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机会写完整个本子,就像这个本子的纸张越来越少,两人间的关系也接近末尾。
翻看完整个本子时,林冰霞已泣不成声。
好不容易忘记的,好不容易才淡去一些的,现在仅仅因为一本“心言”,所有的伤感都回忆起来了。
谁说时间能够淡化一切的?谁说的?那简直就是污蔑。还记得有人曾对她说:时间是最好稀释剂,无论过去怎样刻骨铭心,最后也终究被埋葬在时间的洪流中。但她为何始终无法忘记曾经的伤痛。整整十一年,她一直在尝试忘记,从梦中醒来时却发现伤痛依旧存在,总是忍不住想起,是她太过脆弱吗?或许感情与酒有几分相似,时间下会变得香醇。
不仅如此,木箱旁,还摆放着一样东西。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里面是无数的千纸鹤,由一条又细又坚固的线穿在一起,很漂亮,看得出折它的人很用心,不然不会这么精美。
她最清楚它的精美了,因为这就是她折出来的。
某个夜晚,它被当做生日礼物送了出去。
如果现在是黑夜,看着它会更能明白它的魅力,那是她独特的创意,是以荧光纸折成的。
……
林冰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笛影的房间的,似乎摔了几跤,似乎身体感觉到很疼痛,似乎是挣扎着才将“心言”收好,它似乎快要被泪水润湿了。
走到客厅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脑袋一团乱麻。
她又感觉到了久违的寒冷,明明还没到寒冷的季节,怎么就这么冷呢?这种温度简直能够将人冰封。
……
叮咚~
这个时候,她狼狈的这个时候,她最脆弱的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会是谁呢?至少可以肯定不是笛影,她熟悉他按门铃的“节奏”,绝不会这么缓慢,他每次都是那么急不可耐,而且门铃响了几声后,嘴巴里就会催促几声。
林冰霞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关睦!
十多年没见面了,他又长高了,还是当年那么瘦,眼神中还是有着以前的那种傲气。只不过衣着风格与过去不同,脸颊更加成熟了而已。
“你……怎么了?”关睦被满脸憔悴的林冰霞吓到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没事,进来坐吧。”
关睦有种错觉,仿佛看到曾经的她。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一直是这种表情。“难道是因为笛影?他人呢?笛影!笛影!”关睦向里屋叫了几声。
林冰霞急忙制止他。“别叫了,他不在。”
关睦瞥见林冰霞眼角的泪痕。“什么?惹哭了你,居然敢跑了。”
“不是因为他。”
“那是谁?你说,我一定给你出气。”关睦当即就怒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的见面,他在她面前最想表现出来的情绪居然还是愤怒,先前来时准备的说辞以及笑脸完全没有用处。
“没谁,我就这样待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管我,我早就习惯了。”林冰霞没有拿起镜子,不然一定会看到自己说“习惯”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有多么苦涩。
“哎……你受了委屈,还想要包容他吗?”
关睦口中的“他”指的就是笛影,林冰霞听出来了,但是现在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就随它去吧。
但紧接着,关睦的一句话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笛影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到处借钱?”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林冰霞摇了摇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跟我来,让你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