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小姐,你不要紧吧?”佣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过于担心秦桑,又说,“少爷的伤应该没事了,但是清姿小姐不在的这些天,少爷脸色似乎不好,连夫人也是这样,有时候我进来这房间收拾,还会看见少爷就这么呆呆坐在这桌子边发愣,就跟等着清姿小姐回来一样。”
清姿听到这里,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费心了,先下去吧,剩下的我会自己整理。”
佣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清姿一个人站在寂静无比的空间里面,她看向自己的书桌,就跟看见秦桑坐在那里一样。她走过去,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扉页的笔迹历历在目。秦桑他,是看到了吗?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如今,却全都已经化成灰飞烟灭,就连脑海之中的那点记忆,她怕也快要抓不住了。
啪地一声,秦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很快地关上了门。清姿脸色一白,“秦桑?”
秦桑看见她正翻着笔记,不禁冷笑,“怎么,这就是你的心思?放了曾经的东西跟回忆在这里,以为我只要轻轻一触及,就跟突然醒悟回到当年吗?”
“不,秦桑。”清姿否认道,“不单单是笔记本,所有跟回忆有关的东西我都会妥善收藏,这你是知道的,又何必这么说。”她看着他的额角,颤声问道,“你头上的伤…”
“是我应得的!”秦桑嘲讽一句,“多谢你手下留情,我命大还死不了。”
“对不起。”清姿如鲠在喉,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心头。
“不用跟我道歉,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妈说的没错,我就是个逆子,逆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走近清姿,看着她的眼睛,犀利的口吻丝毫不减,“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清姿抬眼看他,透亮的眼神明明在挣扎着什么,“秦桑,你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要问你。”秦桑那么高傲地看着她,就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
“问我?”清姿心底一惊。
“当然问你。”秦桑冷淡道,“你以为这十年我都是白过了吗,妈会被你骗了,我可不会。你倒是长了一张无辜善良、温柔可爱的脸蛋,可为什么要有一副不知自重、到处留情的放荡心肠,邪恶而恶心。只要一想到,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秦桑!”清姿的眼泪止不住簌簌而下,她再也忍受不了,“秦桑,你在诋毁我的名誉,你在污蔑我的人格!我真是想不到,当初那个温厚知意、热心体贴的秦桑,竟然会变成你这样满嘴污言秽语、口不择言的粗鄙小人。”
“我污蔑你的人格!”秦桑放声冷笑,“我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纯真美好、清白文雅的宋清姿,如今居然变成了蜂围蝶转、春风沉醉的交际女郎,原来你这么有本事。”
“你说什么?”清姿连连后退,她已经不认识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
秦桑拿出一样东西捏在手上,递到她眼前,咬牙问道,“我说什么?哼,难道这样你还不清楚吗?”
清姿骤然看见他手上的东西,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你,你…竟然…”
“宋清姿,你作何解释?”秦桑眼睛布满血丝,“你还像抵赖吗?本来我不愿意去相信,以为只是巧合或者误会罢了,你一度还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当我亲眼看见那个人送你回来,亲密地叫着你的名字,亲密地看着你、关心你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全是真的。先是一个罗方隅,后是一个纪莘,哼,你的本事可见越来越大了。”
秦桑手上捏着的,是当初纪莘写给清姿的私人号码,清姿一时间没有在意,随手放在抽屉就忘记了,一直到纪莘亲自打电话她才想起有这个号码。可是,秦桑居然发现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桑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秦桑,你疯了吗,你难道真的疯了吗?”清姿握紧拳头,哭泣着,“你在怀疑我什么,你在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跟纪莘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他混到一起的?”秦桑恨不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这是私事,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你也没有权利这样质问我。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出于工作往来,有他的号码也是正常的,秦桑,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清姿喊道,“你不但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也怀疑我的为人,怀疑周围一切,怀疑所有人。你眼中难道只看得见你自己吗,你有没有想过会带给别人多大的伤害!”
“我说过,只有纪莘不行,你没有听清楚吗?先前我还奇怪,秦氏跟天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纪莘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处处压制我,现在我总算完全清楚了,原来全是因为你,宋清姿,你可真是不得了啊!”秦桑愤恨道,“你知不知道,纪莘暗中操盘,秦氏这次竞争输得彻底。宋清姿,我警告你,你要跟着纪莘去,可以,现在就搬出去脱离秦家,表明你跟秦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然,就别再跟他纠缠不清,假如秦家再有一点损失,我绝不会放过你们,希望你一次就记住!”
秦桑说着,将手中的纸条在清姿面前一点一点撕得粉碎,扔向天花板,那纸碎便如同点点雪花飘落,落在清姿身上,马上被泪水湿化。清姿呆呆站着,看着秦桑退后两步,转身开门离去,她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沙发的角落埋头失声痛哭起来。
淅淅沥沥的冬雨密集地打在玻璃窗上,看一眼都能够知道外面到底有多么寒冷。但是室内的温度却是暖融融的,清姿的外衣挂在一边的鎏金衣挂上,只穿着两件单衣,也并不觉得冻人。一整节的法语课,可以说她是强忍着心情在讲解,脸上跟手上的皮肤白得跟羊脂玉一般,却少那一抹润泽。纪莘没有打断她,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最后索性抽起烟来。
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心乱,居然一连点了几次才点着,纪莘长长吸了一口,雪白的烟雾衬得他脸色越发清淡,气氛有些静谧,空气全是烟丝香甜的气息。
清姿见他抽烟,神情萧条,正在看着窗外的雨水,于是说道,“课程就到这里吧,整理一下思路复习,剩下的也不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