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淇奥无辜的睐她一眼,道:“本宫是真的要去向太皇太后请安,她们来的不凑巧也没办法啊。”
瑞雪强忍着笑道:“是,娘娘,奴婢这就替您更衣。”
云淇奥眯着眼望着走远的流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流云,机会我可是给你了,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慈宁殿
与太皇太后行过礼之后,云淇奥开口道:“太皇太后,臣妾一大早便命小厨房做了一款新式的糕点,特意端过来让您尝尝。”
“哦?这次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云淇奥不似其他妃子或是干脆与太皇太后不来往,或是想要来巴结攀附的被太皇太后命人赶了出去,相反,她十分会讨人欢心,时常来慈宁殿请安,一来一去,也与这位长年独居的老人家情分深了起来。
且她每次来都会带些不同于宫中的东西,或是吃食,或是宫外卖的小玩意儿,所以这次,也成功的吊起了太皇太后的好奇心。
云淇奥对瑞雪使了个眼色,后者拍拍手掌,便见有两个打扮的粉嫩娇俏的宫女端着托盘上来,那盘上盛着的正是云淇奥所说的新式糕点。
太皇太后接过尝了一口,霎时喜笑颜开,道:“这糕点味道鲜美,异常爽口,倒不似是平日里宫中寻常的吃食,不知是怎么做的?”
云淇奥笑道:“回太皇太后,这糕点乃是取自新鲜的竹沥制成。”
“哦?这做法倒是新鲜,宫中通常都是以果仁与鲜花入食,皇后是怎么想到竹沥也能做成糕点?”
云淇奥道:“臣妾近日偶然得到一册孤本,内曰前朝曾有一位太后因脾胃不佳的缘故,特意着当时的太医院院首开了一剂方子调理。
这方子倒也奇特,其中有一道药材是取云都的鲜竹沥入药,臣妾看了称奇,遍寻医书,才知道这竹沥乃是一味药材,又想到若是着太医开成药方太皇太后定是不欢喜喝的,这才特意将其制成糕点,既爽口,又可以消风降火。正好这两日太皇太后有些上火,吃这个将将的好。”
站于太皇太后身侧的端云姑姑赞许的点了点头。就连皇帝恐怕也想不了这么细致,更何况还知晓太皇太后近日在上火,皇后娘娘倒是心细,不止发现了,还送来了医治的方子,更难得的是,还能哄住太皇太后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永安宫
正是刚下早朝的时候,李全伺候着皇帝换下朝服,悄声道:“陛下,一品夫人携云家小姐进宫了。”
闻言,方才还在思量着其他事情的皇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
李全小心翼翼的道:“是,已经在明光宫候着了。”
也就是说,事先并未通报。不过……
“候着?皇后不在明光宫?”
“皇后娘娘一大早便去了慈宁殿给太皇太后请安,到现在也未回来。”
是真的凑巧不在,还是故意避而不见?皇帝心中暗自猜测着。
左相本身是建元帝留下的顾命大臣,手握兵权,再加上一年前他将云淇奥封为皇后,便越发的自视甚高起来,随着这两年权利的增大,连府中的人也跟着嚣张跋扈。
还有宫中的云淇奥,更是奢侈成性,仅是明光宫装饰所花费的金银便数以万计,连个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也是珠光宝气,比之大夏历朝皇后所用的规格不知超了多少倍。
而今日,一品夫人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擅自入宫,简直视宫规于无物。
想到此,皇帝的面色越发的高深莫测:“摆驾,朕要去慈宁殿。”
……
“……这是臣妾新习得的手法,太医说每日这样按一按最能舒筋活血了,对身体也好……” 进入正殿的时候正听到这一句。
接着便听太皇太后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不像旁的嫔妃镇日思量如何打扮自己吸引皇帝,倒是向我这里跑的勤的慌。”
皇帝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太皇太后已开始对云淇奥使用丫头这样亲昵的称呼了,他稍稍有些好奇,太皇太后不是个容易糊弄的性子,若云淇奥只是逢场作戏,应该一早就被识破了才是……
还是端云姑姑率先看到了他:“陛下万安。”
他随意点点头,看到太皇太后正平躺在塌子上,一旁的云淇奥曲着身子为她老人家按摩。
见到他,原本还在与太皇太后说笑的云淇奥不急不缓地站起身行礼:“陛下。”
太皇太后道:“皇帝来了?”
皇帝回道:“是,今日下朝早了些,孙儿便特意来看望皇祖母。”接着又对云淇奥道:“听说皇后常来慈宁殿陪皇祖母说话,倒是有心了。”
云淇奥敛下眉眼,并无一丝被称赞的喜意,只平静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皇帝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一品夫人入宫觐见,怎么皇后还有闲情逸致来慈宁殿呢?”
云淇奥心中咯噔一下,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也是,这宫中有什么是能瞒过皇帝的眼睛呢,更别说一品夫人此举大张旗鼓,简直藐视宫规到了极点。
她道:“回陛下,臣妾事先并不知情。”
“不知情?你的意思是说一品夫人未得到许可便擅自入宫吗?”
云淇奥沉默。可这个时候,沉默便是默认。
这次,轮到皇帝吃惊了。
按理说一品夫人乃是左相的妻子,她的娘家人,可这个时候云淇奥不但不帮她圆了这件事,反而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是她不知情,她可知道,她这一不知情,可是实打实的坐实了一品夫人藐视宫规的罪名。
云淇奥,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帝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然而,没有。
无论他怎么看,云淇奥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低垂着眉眼任由他打量。
按理说,一个张扬奢华的女人不该有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心境,那么……
太皇太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既然娘家人来了,那皇后就先回去吧。”
云淇奥福了福身,“是,臣妾告退。”
回到明光宫的时候已经时近午时,与她原有的预想倒是不差。
正殿中,孙氏与云彤姝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是云彤姝,就差没破口大骂了:“什么东西,不过是沾着爹爹的光封了皇后,也敢让本小姐和母亲等她这么久,真当自己是云家大小姐了吗……”
孙氏充耳不闻的由着她骂,等了一早上,别说是云彤姝,她的火气也早冒上来了,
瑞雪扶着云淇奥走了进来,闻言不自觉的皱眉。
一旁伺候的流云看到两人,急忙向云彤姝使眼色,后者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云淇奥的一刹那愤愤的闭了嘴。
“本宫一大早便去了太皇太后处请安,让一品夫人与云小姐久等了。”
瑞雪知道她一早上在慈宁殿都是站着伺候太皇太后的,此刻必是累了,便直接将她扶坐在椅榻上,随后又拿来凉扇打着,尽量使她感到舒适。
一旁的云彤姝看的眼红。
身为中宫之首,皇后的排场自是不能小了去,更别说云淇奥奢侈成性,明光宫的规制处处都彰显着高人一等的风范,而这,原本都该是她的。
心中嫉妒肆虐,让她一开口便也没了分寸:“云淇奥,你好大的架子,竟然让我和母亲足足等了你两个多时辰。”
云淇奥还未说话,正在打着凉扇的瑞雪突然上前一步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放肆,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云彤姝直接被打懵了,她自小在相府长大,又是左相的嫡女,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在一旁看戏的孙氏也变了脸,她原想着让彤姝闹一闹,好好杀杀这贱人的威风,可没想到她竟敢命人动手。
云彤姝自小便是她的心头肉,被人打了这还得了,就见她上前一步将云彤姝护在身后,怒道:“贱婢,竟敢对我女儿动手。”说着扬起手来就要回敬瑞雪。
瑞雪后退一步,堪堪避开她打下的巴掌。
云淇奥一个眼神,身后便有小太监上前制住孙氏。
她不甘的挣扎着:“放开我,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
流云在云淇奥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她身后,此刻也被这变故惊到了。瑞雪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当朝的宰相小姐动手。
她上前一步就想拿住瑞雪,却在云淇奥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停住了脚步。这才反映过来瑞雪乃是为娘娘出头,她要是对瑞雪表现出不满,岂非是在告诉娘娘她心有不忠。
脑中百转千回,她终是停住了脚步,大声道:“一品夫人,这里乃是明光宫,皇后娘娘的住所,岂容你胡闹?”
孙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大周朝的皇后,身份不知比她和云彤姝高了多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相府庶女了。
她到底不笨,立刻收敛了怒容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淇奥,虽说之前是你你妹妹不对,可你也不能任由一个贱婢对她动手呀!你看,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才对,怎么反倒动起手来了,这想必也不是你的意思,我也不怪你,可这个贱婢却是留不得了。”
说到这里,她眼神怨毒地看向瑞雪。
敢对彤姝动手,杀了她都是便宜了她,云淇奥她动不了,便要拿了她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来给她泄愤。
云淇奥道:“一品夫人这话说差了,瑞雪是我身边的丫头,可不是什么贱婢。夫人若是对她有什么不满,还是自己去告诉太皇太后吧。”
孙氏有些迷惑:“太皇太后?”
云淇奥檀口微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夫人不知道呀,也是,夫人不在宫中也难怪。瑞雪原是太皇太后手底下的人,由端云姑姑亲自训练,后来才被赐予本宫的。”
说着还无辜的眨了眨眼。
孙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却无可奈何。云淇奥这话旨在告诉她两层意思,一是这瑞雪乃是太皇太后亲赐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二是太皇太后对她乃是不一般的亲厚,就连她宫中的丫头此等琐事都为她考虑到了。
而这时,云彤姝也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长牙舞爪的就要上前对云淇奥动手:“贱人,贱人,竟敢让一个宫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淇奥坐的纹丝不动,因为她知道会有人在云彤姝做下蠢事之前阻止她。
果不其然,孙氏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脚步,在她耳边悄声道:“彤姝,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娘,她竟敢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忍一忍,暂且忍一忍,总有一天,娘会为你报仇的。”说着她意味深长道:“别忘了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云彤姝瞬间安静下来。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件事,只要今天的事成了,还怕没有弄死这贱人的一天吗。
将两人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云淇奥没什么兴趣的打了个哈欠。
而孙氏也在平复了心情之后缓缓说出真正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