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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刁奴损招祸害主人 憨婢落水因祸得福

看看手上的针线,想起他上次堕马摔了腿,不如给他做个护膝吧,下回摔着有它护着,呸呸呸,这不是咒他嘛,碧芙暗骂自己蠢,连忙双手合十向菩萨祈祷。

碧芙去筐子里寻了一块青灰缎子子,比着自己的膝盖至小腿画了样子裁了做起来,修修改改,忙活了几日才有点样子,有一日妙春瞧见问:“姑娘这是做的什么,样子好奇怪!”

碧芙笑道:“我自个儿做着玩!”

碧芙忙乎了小半月方做好,惜梅也好奇,拿起来瞧,见这东西形状怪异,里面衬着厚厚的棉,后面留有搭扣,面上用金线绣着如意纹,手上比了比又不对,遂问:“姑娘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碧芙拿着对着自己的膝盖比了比,笑道:“怎么样?”

惜梅恍然道:“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倒是个好东西,冬季出门护着最好了。”又拿着翻看了一番道:“只这样式不适合姑娘,倒像给男人做的?”

碧芙恐她胡思乱想,忙道:“我给二叔做的。”

惜梅点点头道:“二爷经常在外面走动,只这尺寸是不是小了点。”

碧芙道:“给二叔试试再说,若小了,我给重做!”

惜梅叹道:“姑娘可真是有心,比人家亲闺女还孝顺。”

碧芙知她在说娇蓉,也不答话,做好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果真又做了一对给林二爷送去,喜得林二爷直夸她孝顺贴心,马氏听说了,狠说了娇蓉一顿,说她整日好吃懒做,读书不成,针线也懒得学,林娇蓉不知悔改,心里倒记恨碧芙几分。

隔了几日恰好是碧莹的周岁生辰,林老太太摆了几桌酒只请了伯爵侯府,翰林学士府等几家近亲,伯爵夫人高兴地不得了,跟林老太太说说笑笑,见着碧芙又拉着碧芙夸了一番,惹得马氏厌烦不已,站起来说莊哥儿可能快醒了,就出去了。伯爵夫人一点不在乎,只当马氏是隐形人,她乐她自己的,碧芙姑妈林茉岫心中冷笑,真是一个没见识的蠢人,马氏一拳击在棉花上,连个响声也没有,气得直咬牙。

林娇蓉见众人都围着大姐庆哥儿转儿,只把她凉在一边,又见母亲冷着脸走了,也早坐不住了,忙跟着出去了,到了马氏院子里,见马氏一人坐在那边生闷气,正想溜开去她自己的院子,马氏见了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跟着大姐姐嘛!”

娇蓉苦着脸道:“她们都不理我,我觉得没趣!”

马氏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就是不讨喜,嘴不甜心也不巧,你瞧瞧你大姐姐,你哪样比得过她,跟你说了多少遍,她做什么你做什么,她说什么听着学着,总有你的好处!”

这话娇蓉听她母亲不知说了多少回,本来心中气恼,顿时满腔怒火,回道:“母亲总是说我,你又比得过那姓崔的,爹爹只往她那边去,连带庆哥儿莹姐儿都讨父亲欢喜!”

马氏闻言气得五脏六腑都炸了,这是她亲闺女吗,忽地站起来寻了鸡毛掸就要打娇蓉,娇蓉见势忙跑了,汤妈妈连忙上来安慰道:“夫人息怒,蓉姐小孩子的话,你别跟她计较!”

马氏气得扔了鸡毛掸,哭道:“亲闺女都笑话她母亲,我还过什么?”

汤妈妈道:“夫人,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从前夫人势单力薄,如今不是有了莊哥儿,等哥儿长大有了出息,夫人也能扬眉吐气!”

马氏抹了一把眼泪道:“妈妈休提这话,自打莊哥儿生下,老太太二爷虽说没怠慢,该有的都跟那屋一样,可二爷的心思我还瞧不出来,早被那狐狸精勾去了,蓉姐说得也不错,我比不得姓崔的,连带自己的儿女也不受待见,这眼下的日子都不好过,以后还不知道怎样!”

汤妈妈道:“那崔氏也不过是仗着比夫人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平日最会装娇哄二爷,夫人你如今也不比她差哪儿,哥儿姐儿都有了不是,二小姐再不是,那也是侯门千金,将来的婆家不会错,至于莊哥儿,如今还小,夫人好好教导,将来出息了,夫人腰杆儿自然就直了,到了那时候就是二爷不待见你,夫人也有了儿子撑腰不是。”

马氏道:“妈妈说得不错,只莊哥儿年纪还小,若他自己有那个本事就罢了,若是不成还不得指着二爷给谋个前程,如今二爷都不待见我们母子,往后还有什么指望。”

汤妈妈道:“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只要二爷疏远了那一个,夫人不就有了指望。”

马氏闻言忙问道:“怎么个疏远?二爷跟她如胶似漆,如何舍得?”

汤妈妈道:“夫人若是不恼老奴,老奴才敢说。”

马氏拉着汤妈妈的手道:“妈妈跟着我这些年,我早把妈妈当自己母亲,有什么不能说的。”

汤妈妈道:“这男人哪个不爱年轻漂亮的姑娘,那些个有些权势的老爷不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就说咱们二爷从前就夫人一个,后来皇上赐婚,如今不也欢欢喜喜的生儿育女,转眼就把夫人抛脑后了,这从古至今就是有了新欢抛旧爱,若二爷有了新欢,崔氏自然就失宠了!”

马氏道:“妈妈的意思是……”

汤妈妈凑近道:“只要夫人舍得,既有了崔氏,这张氏李氏不都接着来了!”

马氏绞着手帕道:“我跟二爷做了这些年夫妻,他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些的,于女色上并不在意,弄不好岂不遭二爷厌恶。”

汤妈妈道:“咱们只找个姿色好些的去服侍着,人说日久生情,这日子长了可就说不准了,就算二爷不在意,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马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可是心里仍然不舒服,有了一个崔氏已经头疼不已,再来一个分宠,心里刺刺的难受。

汤妈妈见她犹豫,知她心里所想,道:“夫人莫要担忧,二爷也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不然夫人也不会有莊哥儿,就算这后来再怎么得宠,夫人您还是夫人,女人这辈子不就拼地位权利。”

马氏咬唇道:“容我考虑几天!”

这场雪溶化后一直到过年也没再下,但北风呼啸,比往年还寒冷,老太太忙叫各房免了晨昏定省,只等天儿暖和些才过去坐坐,碧芙让丫头们都在屋里取暖,炕上的小几上摆好了奶茶点心,自己悠闲地坐在炕上看书,外面天寒地冻的,书桃只好拿了剪刀把屋里的几盆花枝理了又理,怜秋忙着给她们倒茶,妙春纳鞋底,惜梅做鞋面,巧慧正做衣衫上的绣活儿,丹青理绣线,水墨忙着理料子,婉琴坐在小杌子上打络子,碧芙在一边瞧着说:“都说巧慧的手巧,不想咱们婉琴也是个巧的!”

婉琴笑道:“这打络子简单,只这绣活我是怎么也比不得巧慧的!”

怜秋放下茶壶道:“姑娘可别被她唬了,咱们屋里要说针线,除了书桃,个个都会,论绣活咱们确实比不得巧慧做得精致,只婉琴也算是好的了,平时不大做罢了!”

书桃听了无所谓地继续修理盆栽,惜梅听了抬头笑道:“我也瞧见过一回,是一块帕子,绣得真真是好,只没瞧你用过。”

婉琴听了脸色一僵,倒是妙春道:“她姐妹多,许是给她姐妹做的!”

婉琴垂首道:“正是呢!”

碧芙笑道:“你们都是巧的,倒是我的福气呢!”

巧慧放下绣花针,道:“这也不是难事,姑娘从前也不会做针线,如今不是做得有模有样了,前儿我去老太太那边送东西,老太太脚上穿的可不是姑娘做的鞋子,听桂枝姐姐说,老太太穿上就不换了,走路舒服着呢,这绣活儿只记得针法儿,做得多了自然顺手了,这打络子也一样,姑娘若要学也容易!”

说着从丹青手上拿了一缕青色绣线,翻转了几圈打了一个蝴蝶络子,碧芙觉得她简直就是变戏法似的,一脸崇拜地拿过来细细看了,赞道:“真好看!”

婉琴道:“这络子果然是有了花样才好看,我就会几个花样。”

巧慧道:“这络子有蝴蝶、兰花、菊花、梅花、树叶、琵琶、锦鲤、如意花纹,样子多,估摸都有好几百样,拿来做腰带、扇坠、香袋坠、布帘坠,有些穷人家的姑娘买不起珠花簪子的,打了做头饰,后来大户人家的姑娘瞧着好看,用彩线打了,缀上珍珠、玉石戴着,兴了好一段时日,听说连宫里的娘娘公主们都喜欢。”

碧芙听了问道:“巧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巧慧笑道:“我外婆以前是秀娘,专做绣活的,我娘得了我外婆的真传,老太太瞧了喜欢叫进府里做活,我也是跟我娘学的。”

惜梅笑道:“我听着新鲜,这络子有这么多花样,巧慧妹妹快教了我们吧!”

巧慧爽快地拿了线手把手教起来,怜秋朝书桃招手道:“书桃快过来啊!”

书桃拿着剪刀无所谓道:“你们自个儿学吧,我不爱捣鼓这些!”

惜梅坏笑道:“妹妹虽说种树种花是好手,可终究是姑娘家,往后针不会拿,这嫁妆可要怎么做?”

书桃顿时羞得红了脸,嘟着嘴道:“谁要嫁人?”

妙春笑道:“咱们可都听见了,往后咱们书桃出嫁时,可不让上花轿!”

碧芙道:“书桃快过来,你得争气好好学,可别叫她们拿着你的短儿!”

水墨忙过来拉着,“快过来吧,姑娘都发话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学着打络子。

次年正月又飘了雪花,秋水居里冷清了不少,屋里只留着惜梅怜秋书桃巧慧四个,其他几个人碧芙放了回去吃年茶走亲戚,住两日再回来,等着换她们四个。

这日傍晚见书桃神色慌张地进来道:“姑娘,妙春姐姐掉池子里了!”

碧芙唬了一跳忙问道:“她不是回家了嘛,好端端的,掉哪个池子里了?”

书桃道:“好像是往老太太那边的花园池子,我也说不清!”

碧芙忙叫怜秋准备拿斗篷过去看看,却是巧慧进来道:“姑娘莫急,我刚打那边来,妙春姐姐已叫人救了,现在正在老太太那边。”

碧芙问道:“怎么掉进去的?”

巧慧道:“妙春姐姐刚回来,打算先去给老太太屋里请安,偏这几日冷地紧,水池上结的冰未曾化,这雪又下了,家里的仆人都放出去回家走亲戚,也没来得及清扫,天色有些暗,妙春姐姐不知踩着什么滑了一跤掉了进去,幸好那池子冰厚,妙春姐姐只湿了半个身子,惜梅姐姐在那边照应着,叫我回来说一声,怕姑娘担心!”

碧芙边问着已是收拾妥当,叫书桃巧慧两个守着屋子,自己领着怜秋往老太太那边去。

这边桂枝春鸢见碧芙来了,忙施礼,碧芙摆摆手道:“妙春姐姐怎么样了?”

桂枝道:“换了干衣服在炕上躺着,只擦破了些皮,老太太叫煮了一大碗姜汤喝下,大夫刚来看过说无事,只妙春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

春鸢也道:“妙春受了凉气不宜挪动,老太太叫先住这边,等明儿好了再去姑娘那边!”

碧芙点点头,悄悄地进去看了一眼,见惜梅坐在一边守着,妙春安然睡在炕上,总算放心退了出来。

老太太道:“我已叫人扫雪,危险的地方做了记号,妙春今儿就住我这儿,惜梅先照料着,你那边先叫桂枝过去服侍两天。”

碧芙道:“屋里还有怜秋巧慧书桃三个,够使唤的,左右没什么大事!”、

老太太道:“那三个毕竟小了,听我的,就叫桂枝过去服侍两天!”

碧芙见祖母坚持只得点头,晚上卧在床上,觉得无趣,胡乱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桂枝已经叫备好汤水等着了,碧芙吃了早膳要往老太太那边去,桂枝拦道:“姑娘别去了,昨儿刚下的雪,今儿正冷,我刚刚打那边回来,妙春挺好的,况且惜梅还在那边,她两个情谊不比我跟春鸢,这里离老太太院子远,仔细着凉,老太太叫化了雪再去。”

如此过了三天,妙春才跟着惜梅回来,桂枝笑道:“可回来了,你主子可是茶饭不思呢!”

妙春一脸愧疚地跪下道:“都怪我不小心,还叫姑娘替我操心!”

碧芙忙叫扶起道:“刚好了,还不保重!”

桂枝笑道:“府里都说姑娘待丫头好,今儿我可算瞧见了,好了,妙春也回来了,我也回去老太太那边复命了!”说着收拾了东西辞别碧芙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自打妙春回来,碧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说别因为上次滑了一跤,摔坏了脑子,背着妙春,忙把惜梅拉过来问,惜梅听了捂着嘴笑道:“哪是摔坏了脑子,是臊的!”

碧芙问:“这是怎么说?”

惜梅瞧瞧左右,见无人才悄声道:“姑娘可知道那日落水妙春姐姐是谁搭救上来的?”

碧芙摇头,“这倒没听说!”

惜梅道:“那日可真是巧了,徐妈妈的侄子恰好来府里给徐妈妈问安,这不撞上给救上来的,只老太太吩咐不让丫头婆子们嚼舌。”

碧芙有些懵,“那又怎么了?”

惜梅心道她家姑娘不过十岁,哪会想那么多,只得道:“哎呀,我的好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妙春可是被他连拉带抱地救上来的。”

碧芙听了也羞红了脸,难怪妙春最近怪怪的,原是羞的!

惜梅咬着指头道:“姑娘,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姻缘!”

碧芙白了一眼道:“快别说了,妙春已是羞得不知怎么好了,你还说,叫她听见了,越发不好意思了,我倒觉得没什么,人家也是为了救人一命,不得已而为之。”

过了些日子,妙春总算好了些,三月又是太后的寿辰,老太太只身一人前去,叫碧芙在家里守门,碧芙看了看那副护膝加两根新打的络子,只得包好,压箱底,等得了空再给。

倒是惜梅道:“老太太可真是奇了,往常进宫哪回不带着姑娘,这回却让姑娘在家守门!”

妙春道:“老太太自有老太太的道理!”

宋妈妈毕竟年长,老太太的意思猜着几分,也不点破,只顺着说了句,“不去也好,那宫里就不如咱们府里自在!”

这边正说着,那边就有婆子来报说,徐妈妈的侄子来了。

宋妈妈道:“真是奇了,往常只有过年来给徐妈妈请安,这才过了两月,已经来第三次了!”

惜梅哧地一笑,妙春顿时有些不自在,寻了借口去里屋了,宋妈妈不明所以道:“这怎么了?”

碧芙心说,难道真叫惜梅说准了,只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多问,只得问道:“可问了有什么事?”

婆子道:“说是给她姑母送东西!”

碧芙毕竟是女儿家,也不方便接人待物,只得道:“徐妈妈今儿跟祖母进宫去了,有什么话叫他改日再来!”

婆子道:“我刚刚说了,已经叫他走了,这才来回姑娘一声。”

碧芙道:“知道了,下去吧!”

碧芙心里想着,这事回来得根祖母说说,叫祖母出面问问对方的底细,若真是缘分也好。

因太后寿宴有些晚,碧芙忙命关了内院的门,又叫几个上夜的婆子仔细巡夜,只留着常禄几个守着府门等老太太回来,谁知碧芙刚躺下,就听外头有人说话,半响的功夫,妙春白着一张脸进来朝碧芙耳语几句,碧芙一听震惊不已,忙叫穿衣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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