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它能不能倒退一点,停在你晴天的笑脸。
[1
无法阻止纪时光越走越远的身影,苏浅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永远都会记得,她喜欢进心底的男孩子,向她投来冷淡厌倦的眼神,他是那样不顾一切的相信了苏晔荏……她回了神,转身却看见一侧灌木丛中慢慢站起来的齐哲希,还有被齐哲希拽着一并起身的苏晔荏。
妹妹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她。
齐哲希亦是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他的声音闷闷从胸腔蹦出,一字一句格外清脆,“苏浅凉,你不愧是荏荏的好姐姐。”
这个“好”字是使劲加重了语气的。
苏浅凉难堪地别开脸,宛如身上所有的衣服一瞬间被扯了下来,齐哲希揽了揽苏晔荏的肩膀,“走了。”
阿荏摇摇头,却是忽然拔腿朝纪时光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要陪着他的。
在这种时候。
[2
纪时光载着她来到了凉城东南海岸线。
一路都是热闹又清冷地气氛,可热闹的是他们,冷清的是自己。
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卖火柴的小女孩cosplay,还有沿街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的雪人,都站在人们喧闹逼近不了的安静角落,在沉寂的冬天里哼唱着自己的歌曲。
圣诞夜了啊。
海风腥凉。
苏晔荏搓了搓手,不远处少年淡薄的身影含着笑:“阿荏,对不起给了你一个这样的圣诞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切悲伤似乎都是从这句话开始,在他淡淡地叙述中,阿荏像是走进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甬道,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黑白的老电影,无声地流淌着,而她的胸腔则是像被巨大的黑暗镇压,呼吸困难。
——阿荏,其实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根本没办法去了解成人世界的复杂。我只接的有一天放学回家,满院子聚满了亲戚,大家都在哭,我被接到医院,病房里都是鲜血的味道,而爸爸就那样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已经没有的呼吸。妈妈跪在他的床边,哭的寸断肝肠。后来我也跟着哭,想着自此以后再也不能像别的男孩子那样,可以和父亲一起打篮球,一起赛跑,或者是被他抗在肩上呵呵直笑。
——我有一阵子都很茫然和自闭,后来我常常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能多关心一下妈妈,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她说了好多遍“最近上下楼梯总是很累”、“今天又有人来厂里闹事了”、“做家务时又差点晕倒了”我都没注意,她还常常在饭桌上突然脸色苍白地搁下筷子喘气,我也没有警醒。直到母亲紧跟着父亲也突然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的时候,我才恍惚爸爸死后,她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做出了多少努力,她每天都要在担惊受怕中惶惶度日,而我,终于也在十岁还不到的时候,就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爸爸最后一次的生意是投资房地产。然而当时楼房建到一半时,国家改了购房政策,很多已经签了合同的人不得不退单,而当时投资还欠下银行的款项又急着被追回,楼房同时又爆出了材料廉价质量不过关的丑闻,爸爸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当时陈家明明答应帮我们一把,到最后扶到一半不知道为何,就狠心再也不管了,任凭爸爸如何相求,陈苍南都壁纸不见,可不帮他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落井下石……不久后很多投资方逼债上门,在建楼房的质量问题越来越严重,有些楼房坍塌,有很多工人受了伤,还闹出人命,而我父亲便是在和建筑商沟通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一下子就从高楼上摔了下去。
粉身碎骨。
……
苏晔荏闭起了眼睛。
她想要喊停,可是她的嗓子被紧紧扼住,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看到自己脚边,落下了一滴又一滴沉重的眼泪。
天空像是突然飘起了灰尘,细小的白色尘土,落在脸上、睫毛上、身上、脚上、一点一点把他掩埋起来。少年拔腿开始奔跑,朝冰凉的大海跑去,衣服里灌满了风,女生就这样站在他身后,以眼为笔,沿着他挺拔而落寞的轮廓一点一点刻画,刻进脑里,刻进心底,每刻一笔,心都会揪起来疼痛一次。
海浪依旧在翻滚,天边一直海鸟的身影也瞧不见。
少年绝望地大声喊。
“啊——”
她隔着眼泪看天,凉城又落雪了呢。
苏晔荏慢慢走了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因悲伤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
冬天快要过去了。
时光,请你相信,来年春天,我还会不离不弃守在你身边。
陪你面向大海,等待出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