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槿市是很少下大雨的,通常小雨绵着绵着就放晴了,但也有暴戾得如瀑布般的雨,木念谙很怕那样的雨,很怕看见雨中绝情的自己和少年失望的身影。
似乎是与十年前那场大雨有什么默契,在这个重逢的夜晚,雨声从窗外嗒嗒地传进来,木家没有让保姆留宿的习惯,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保姆收拾好正打算向木念谙告别离开,紧闭的房门内却是一阵哭声。
很小声,一抽一抽的,已经是尽力压抑,还是难掩悲伤。
保姆有些发愣,来木家十多年了,木念谙也算是她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小姑娘性格坚韧,十年来愣是没怎么哭过,木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独特,可木念谙都安之若素,完美得令人咋舌,这样躲在房内哭的情况,她是第二次见到。
细算起来,第一次离的时间也挺久了。
……
木念谙并非木然的亲生孙女,在木家,这是人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木然的亲生孙子在十五岁时患重度臆想症,自杀而死,据说当时整个花槿市都为此哀悼了三天,木然心疼孙子,向慈善机构捐了一笔巨款。
当时木念谙挤在沂水村唯一一家有电视的屋子里看着新闻,左手握着一根棒棒糖,对着坐在她右边的颜崎希说:“有钱可真是好,随手就是几千万,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颜崎希含笑看着她:“我的阿念也会成为这么了不起的人。”
木念谙才不理会他安慰自己的话,吃着东西津津有味地换台看电视剧,旁边一群小孩闹着要看动画片,木念谙被吵得没法儿,只好派遣大将颜崎希去“降”住他们,正是春天,颜崎希带着他们到后山打鸟,木念谙独霸一天电视,很是尽兴。
这是沂水村2000年的春天,此后世界进去了21世纪,木念谙的生命似乎也跨了一个世纪。
颜崎希送木念谙到外院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木念谙摸着黑溜进大院,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说自己考试考差的这件事,屋内还亮着光,木念谙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屋内有细碎的争执声,看样子是阿婆与人起了争端。
阿婆在这个村子里算是老人了,平素大家都尊敬她,她性格耶温吞,不与人计较,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木念谙做贼似的趴在门口偷听。
“当初我让你别把孩子抱走,你不听,如今阿继走了,木家后继无人,你就让我把孩子带走!”
木念谙后知后觉,屋里说话的老人是木氏的董事长,阿继是指木氏过世的长孙,木继。
“孩子早就过世了,当初医生就说过这对龙凤胎身体虚,我抱孩子出来过的第一个冬天,病死了。”
“那现在那孩子……”
“捡来的,阿念是我在沂水村捡到的孩子,不是你木家的子嗣。”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
捡来的?!木念谙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不是阿婆的亲生孙女,怪不得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原来她是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