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二00五年快要结束,我拿出在水木家园二套房子的钥匙扔给程少杰说:“你去找人把这二套房子装修出来,你没事就尽量多催着点,春节前我们要搬进去”。
水木家园的这两套方子是拆迁我家的那院子平房时我要的补偿,这里紧临着县一中校园,搬过去后二个孩子上学就会更方便了,
程少杰看着我诧异地问:“你一下买了二套房子?”
我瞪了他一眼道:“不是买的,是我家有套平房家拆迁时要的二套补偿”。
程少杰有些惊讶地说:“你这么有钱?”
我看了看他:“你以为我真的看上你的一百万元钱?”
“那你看上了我什么?”程少杰接口问道。
“你以为我看上你人了吗?”
“一点没有吗?乔其东说我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不是吗?”
“嗬,自信心爆棚呀!哪来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棒的,没觉得那些当官的有钱的人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在你面前有点缺乏自信,依然,你喜欢的是哪种男人?我怎么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
我淡淡地笑了笑:“有骨气,有傲气,有文化,有教养,你是吗?”
程少杰嗬嗬笑道:“有点象我,我从不是孬种,现在我们队上那些二十多岁的少伙子也没有哪个是我的对手,要说文化我也是高中生,并不差只是离你要求的有文化有教养还差点”。
我撇嘴道:“不是差点,是差的太远,打遍临水村无敌手也值得自豪,傻不傻!不是孬种也可能是二愣子,与骨气和傲气本质上不是一回事,骨气和傲气是有内涵的你懂不懂?”
程少杰赶紧说:“好好,你说了我就懂了”随后又有些坏笑道:“郑局长说你爱些书呀画呀的,有时喜欢跟那些吊书袋子的娘娘腔的男人凑在一起,还有。。。”话说了一半他不说了。
“还有什么?他后面还说些什么?”我追问道。
“没有了”程少杰赶紧打住话说。
“没有才怪呢,我就知道他不会说些好话,不学无术一脑袋浆糊好吗?你儿子都看不起你?”我瞪了一眼他道
程少杰僵了僵表情道:“程家辉除了看得起你,他还看得起谁?”
“他是很傲气,但他有资本,他在不断的学习思考,他一直在进步,现在他还小,但将来定会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程少杰无语地看着我,半晌道:“你们俩互相捧吧!”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盯着他看了半晌,无语。
在天寒地冻中迎来了春节,我们一家人也搬进了新居,房装修间按我的要求尽量简约,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因父母上了年纪我要了一楼,和父母住的门对门的住着,一日三餐都在父母家吃,彼此照顾也很方便。新家离学校很近,两个孩子上学方便了很多,我们也放心了很多。
天气上冻以后,地里没有了活,程少杰基本就住在城里,收拾房间,帮着父母给孩子们做饭,程少杰和程家辉接触多了,父子间的关系看似缓和了很多。
节前趁着黄丽琴进城里购年货的机会,程家辉和她约着见了面,还一起吃了顿饭,我给了程家辉一些钱让他给母亲卖些东西。
程家辉和母亲见面回来后心情更为恶劣,沉着脸一直不说话。我很理解他的心情,不要说是程家辉,就是我对这种母子相见还要这样遮遮掩掩的情景也十分不舒服。程家辉说他没有给母亲买东西,只把钱都给了母亲,他觉得母亲来采购年货时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其实我本想多给她些钱,但又怕给的太多太明显被张得柱觉察,会因此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程家辉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也因此也更加愤恨。
他带着几乎绝望的眼神望着我问:“我是不是做的再好也帮不了我妈”。
“你妈说她又被打了?”
“没有,她说现在那个人不敢打她了,她说自己过的挺好,但我感觉得到她过的很不好,我要到明年才能考大学,我还要上四年大学才能工作,才能带她离开那个家。我说让她等着我,她却说不行,阿姨,过去我一直想着只要我长大有出息了就带着她离开那个家,让她过好日子,可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再怎么做都帮不了她,我再有出息对她都没有用,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拍着他的胳膊,强压着心头涌起的难过,声音镇定地说:“不是,家辉,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你记住,在中国自古以来母以子贵,对你母亲来说你做的越好她就会过的越好,因着你的出色她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她将来才能挺着腰杆在人前说话,她现在生活的越不好对你寄予的希望就越高,你要明白这一点。我们将来一定能帮得了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现在是那个家庭的一员,她还是另一孩子的母亲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要抚养,她若还有依恋,你和我都不能强行将她带离”。
程家辉一言不发的紧握着拳头望着窗外,除了愤怒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站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他,除了同情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再想帮程家辉我也帮不了黄丽琴,她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张得柱再不好,对黄丽琴来说那是一个家,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那才是一份完整的生活,并不能象程家辉所想的那样把她带走了她就解脱了那样简单。这些道理程家辉现在还不明白。
见过母亲之后,程家辉和程少杰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在家里几乎从不正眼看程少杰。程少杰知道家辉去见了黄丽琴,所以对儿子的恶劣的态度只能沉默以对。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自己酿成的苦酒只能自己喝。只怕这父子俩因此结下了这一世怨仇永远都解不了。有这么出色的一个儿子却对自己始终心怀仇恨,不知程少杰有何感觉。
程少杰一贯早起,看见外面下了厚厚一场大雪很是兴奋,兴致勃勃地穿戴好要出去扫雪,听见他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动静,我的瞌睡也醒了,也想起来,他按我在床上说:“你再躺一会吧,这么早起来干吗?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睡不着了也多躺会。我先出去扫会雪,在拘留所的时候,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让我出来扫雪干活的时候,最难受的时候就是一天到晚呆在房子里什么都不干的时候,那时候才感觉到自由比什么都珍贵,劳动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我伏在枕头上笑道:“干了一辈子活,现在才感觉到劳动是快乐的,无拘无束的过了一辈子,现在才感觉到自由的珍贵,看来这十几天监狱真是没白蹲,早知这样应该让你再多呆些日子”。
程少杰看我心情好也笑嘻嘻地接道:“我不仅觉得劳动是快乐的,还觉得那么厚的书也挺好看的,没以前看的那么费劲,在监所里那三本书我翻来覆去的看,觉得很有意思的”。
我抿嘴笑了一下,对他说:“你把李浩宇和程家辉都叫上,让他们俩个也出去活动活动”。
听着楼前沙沙的扫雪声我也躺不住了,走到窗前从窗口看着三个男人在兴致勃勃地推雪,我也有了想出出力活动活动筋骨的欲望。
单位也要扫雪,看时间差不多了我穿了衣服到单位去扫雪。高建国没有来,说是昨晚出去抓人了回来的太晚。教导员蔡林领着刑警大队的一群小伙子们在扫雪,他岁数不大也才三十多岁,见了我笑道:“林姐,不用你来了,回去休息吧,我们这些人就搞定了”。
在一旁抱着扫帚站着冻的不停跺脚的小沈听见了说道:“蔡导,你咋那么偏心,怎么不说让我回去,我都要冻死了”。
我拿了推板边推雪边说:“你傻呀,蔡导是嫌我太老,怕把老太太摔着要承担责任,留着你个花姑娘在这里是用来鼓舞士兵气的,你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蔡林咯咯笑着对小沈道:“你站在那里喝凉风能不冷吗?快使劲干活就不冷了,你看林姐怎么没叫冷,花姑娘快快干活干活的,否则中午就别想米西米西的了”。
小沈拿起扫帚向着蔡林扬起地上的雪,他和周围地人笑着躲闪着。我笑着把纯净凛冽的空气吸入胸腔,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