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夫妻俩说笑,韦羽丰不由暗叹:没想到改变历史后她看书习惯也没变,还是在半夜。这时他忽地想起邱雨以前对他提到过李添翼把她培养成了球迷,不知道这个会不会改变?于是问张秋雨:“你喜欢文学,那你喜不喜欢体育?文体一家嘛。”
张秋雨忙不迭地说:“喜欢呀,尤其足球,有一阵子我特别迷,什么样的比赛都看。喏,这都应该归功于我老公,是他把我这个球盲培养成球迷的。”
“今天是星期天,有中超比赛的,这样一来就要错过了。”
“矮油,现在谁还看中超啊?”张秋雨俏皮地回答。随后又无奈道,“说实话我不看中超已经很多年了,都是被假球黑哨伤透心了,自从当年我怀疑末代甲A最后一轮上海国际输给天津泰达从而失去冠军有猫腻后就渐渐远离中国足球了,事后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虽然如今经过整顿足球环境好了许多,但我的那份热情却回不来了,现在我只看英超。”
又一样没有改变,唯独变得是她想不起我了。韦羽丰黯然地想着。
这时李添翼从车里拿来了数码相机,边摆弄边对韦羽丰说:“拍个合影还要完美,幸亏今天我儿子过生日,我把相机带上了。”
于是张秋雨大方地站在了韦羽丰身边,可韦羽丰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和邱雨相爱时一张照片都没拍过,而现在却要留下合影,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见韦羽丰有些魂不守舍,李添翼开起了玩笑:“大作家,别紧张,否则我老婆没法把照片在微博和微信上晒了,人家也许会怀疑照片的真实性,以为她遇到山寨版的韦羽丰了,那可就悲催了。”
韦羽丰只能苦涩地咧嘴笑了笑,他自我感觉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李添翼刚按下快门,他的儿子李飞就“嗖”地蹿到镜头前抬头对韦羽丰说:“叔叔,我们也合个影好吗?”
韦羽丰友善地搂住小朋友的肩膀,李飞开心地伸出右手夸张地摆了个胜利的姿势,同时歪着头,拖着长音喊道:“茄子!”
韦羽丰被他的这个举动逗乐了,不由地笑出了声。
拍完照,李添翼对韦羽丰说:“这张你表现得很自然。”
“这都是你儿子的功劳。”韦羽丰说。说完,他突然发现有时候哪怕一个很小甚至幼稚的笑点都能让人开怀,即使稍纵即逝,但至少使人片刻忘记了烦恼。而如果多去感受和寻找快乐的事情,烦恼不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吗?
这样的感悟是一个孩子带来的,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之路指明了方向,韦羽丰不禁对李飞充满了感激,便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就在这一刹那韦羽丰头颈上挂着的那块猴型玉佩从衬衫领口荡了下来。李飞看见了,天真地问:“叔叔,这是啥东东呀?”
韦羽丰心头一颤,这块玉佩已经带了整整八年了,几乎没摘下过,除了那次车祸住院,就是因为期盼着一旦与邱雨相遇而她又不认识自己时马上拿出来给她看,也许她会想起他们曾经的约定。但是刚才不知怎么的竟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忘了,好在之前自己从出版社出来因为天气炎热,也就顾不上形象了,把衬衫纽扣解开了好几粒,上了李添翼的车后一直和他在交谈忘了扣上了。现在由于亲了比自己矮的孩子才使这块玉佩露了出来,这可能是老天助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取下玉佩,对李飞说:“这是附身符,你喜欢吗?如果喜欢叔叔送给你。”
李飞怯生生地答道:“喜欢。”接着有些不安地瞅了瞅身旁的母亲。
韦羽丰取下玉佩,正要给李飞挂上。张秋雨见状连忙阻止:“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送人,何况还是你的附身符。”
韦羽丰苦笑:“可它没有给我带来好运。”
“不会吧?”张秋雨有点不相信。之后便疑惑地瞄了一眼韦羽丰手中的玉佩,倏地脸色微变,接着不由分说地从韦羽丰手中拿过玉佩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头望着韦羽丰,眼神有些古怪,语气也有些急促地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此刻韦羽丰的心突然间狂跳不已,难道……难道她想起来了?但随即又很不安,一旦她想起来了,那就等于破坏他们一家三口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了。韦羽丰不禁后悔摘下玉佩了,可是八年来的思念又使他瞬间把理智抛到了脑后,他激动地说:“一个朋友送的。”
张秋雨忽然回头对李添翼说:“添翼,你过来看一下。”
李添翼起初不明白妻子先前一系列的举动,待上前看了她手中的玉佩后脸色也变了,他和张秋雨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韦羽丰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玉佩最起码有五十三年的历史。”
“哦,你这么肯定?”韦羽丰问。
李添翼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先给你讲一段往事吧,1960年我父母结婚时,父亲从庙里的和尚那里得到了一块开过光的猴型玉佩送给母亲,我母亲一直佩戴着。后来我和秋雨结婚时我母亲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这时张秋雨接过话茬:“可是八年前我不知怎么的把它弄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为此我难受了很长时间,总觉得对不起我婆婆。”
李添翼说:“这块玉佩最大的特点就是破损了一小块,因为有一次我母亲不小心把它重重地摔了一下。”
张秋雨再次抢过丈夫话头:“刚才我见你的这块玉佩非常眼熟,再一看破损的地方形状一模一样,所以才问你是从哪得到它的。”
说实话,现在韦羽丰彻底死心了,寄予厚望的附身符没有显灵。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之前担心一旦张秋雨想起来了就会破坏他们一家三口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的事不会发生了,而且令人欣慰的是他们这次相遇没有成为陌路人,至少成为了朋友。现在既然谜底已经揭晓了,那么这块玉佩就应该物归原主了,只是它的丢失之谜永远都无法解开了,还有自己是如何得到它的也没法向张秋雨解释。想了一会儿他编了个理由:“06年我去美国学习之前,想让自己在那边顺利一些,便想买块玉佩做附身符,而且我比较相信老货,于是就到玉器市场去淘宝,在一家店里我一眼就看中了这块,然而发现它有瑕疵。可是我在其他店里逛了一圈没有中意的,最后还是回到第一家,对这块玉佩看了又看,确实喜欢,但又拿不定主意。老板见状说这块玉佩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但具体原因不肯透露,其实之前也有顾客对它感兴趣,但是就是因为破损了一块,卖不出好价钱,为此他很无奈。今天见我对它如此的爱不释手,就觉得我和它有缘,便爽快地说送给我了,算是交个朋友,就这样我有幸得到了它。”
张秋雨听完低声道:“哦,原来如此。”
韦羽丰感叹道:“转眼间它已经跟了我八年,不过不会有第九年了。”
“为什么?”
“因为它原来就是你的,我必须完璧归赵。”
“这……这……”张秋雨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是我……我自己弄丢的,再要回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韦羽丰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刚才已经说了它没有给我带来好运,这说明它和我没有缘分。”
“真的吗?”
“真的,我本来把生命中的一个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可是它没有帮助我实现。”
“寄希望于这块玉佩似乎不太现实,毕竟它只是一样物件。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有能力的话一定帮助你。”张秋雨诚恳地说。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因为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邱雨了。韦羽丰心里默念着,但又不能说出口。思索片刻,他意味深长地回答:“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不实现也没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完美的,有时候自己留下一点遗憾,却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说完见张秋雨还在举棋不定,便又说,“别不好意思了,快把它收起来吧。”
张秋雨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要谢的应该是我,你刚才说愿意帮助我,这让我感到了温暖,有你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坎?”韦羽丰含蓄地回答。
“好了,好了,别谢来谢去了,这样的话谢到明天也谢不完,这多让人细思恐极啊!哈哈哈!”李添翼笑着打趣。接着又对韦羽丰说:“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刚才我二姐发微信来了,说四位老人在饭店里等急了。”
张秋雨看了一下手表醒悟道:“哦哟,差不多六点了,是该走了。”说完朝韦羽丰挥了一下手,“再见。”
韦羽丰没吱声,只是冲她笑了笑。
这时李添翼紧握他的手,说:“后会有期。”
韦羽丰依然没吱声,只是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他们的车子扬长而去,韦羽丰在心底对自己说:再不再见都无所谓,今后的岁月她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