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点钟,韦羽丰准时出现在派出所,他是吃午饭时接到于是电话的,临出门时不明真相的胡立琼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韦羽丰没办法只得对母亲说是派出所叫他去协商医药费。胡立琼立刻责怪儿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并且要跟着去。可韦羽丰说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胡立琼这才悻悻作罢,但是她关照儿子一旦有什么要紧事立刻打电话回家,她马上就赶去增援。
于是看到韦羽丰赶紧满面笑容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详细地询问了他的伤势恢复情况,一扫前几天严肃的表情,而且还和他开起了玩笑:“我去过你家了,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畏罪潜逃了,你的手机号码我是费尽心机才找到的。”
在会议室里,韦羽丰看见了依然对他怒目而视的尹凯,还看见了依然对他冷言冷语的田大妈。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亏心事,因此坦坦荡荡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坐定后,于是对大家说道:“今天我们把韦羽丰和尹凯两位当事人请了来,也请了几位居民代表和居委会干部,目的是想澄清事实还原真相,调解两位当事人的纠纷。”
于是刚说完,就见田大妈举起了手,便问她:“田大妈,您想说什么?”
田大妈说:“作为居民代表,我想提两个问题,你说调解他俩的纠纷,就是说如果调解成功的话是否意味着对韦羽丰的所作所为就不追究了?而如果老尹拒绝调解,你们将怎样处理韦羽丰?”
于是微笑道:“田大妈,您这两个问题问得很好,不过,等一会儿自有答案,现在我请大家先看一段视频。”
视频播放中:
韦羽丰家,漆黑一片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灯亮了,韦羽丰回到了家,很快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的面前站着尹小莉。
韦羽丰在怒气冲冲地指责尹小莉。
尹小莉在说话,接着韦羽丰一脸的惊愕。
尹小莉在继续说话。
韦羽丰抽着烟,显得很不安。
尹小莉看上去要走了。
韦羽丰又很无奈。
尹小莉突然变得很惊慌,接着浑身一颤跌倒在地。
韦羽丰抱起尹小莉一步步走向床边,想把她放在床上。
尹凯出现了,一脸的怒气。
尹凯在责问韦羽丰,韦羽丰在解释。
突然,尹凯扑向韦羽丰,两人扭打在一起。
尹凯不是对手,被韦羽丰逼到墙角。
尹凯停止挣扎,似乎即将倒下。
尹凯手里多了一把大铁锁,朝韦羽丰头上狠狠砸去。
韦羽丰顿时头破血流。
……
看完视频韦羽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释怀了,因为自己的冤情终于洗清了,他感激地朝于是看去,可于是却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视频放到一半,尹凯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的,越往后看他越尴尬,放完后他的脸彻底变成了一张关公脸,手足也很无措。
忽然,他“腾”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韦羽丰,一把握住他的手,愧疚地说:“唉!小韦,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你看,我这把年纪竟做出这种糊涂事,我……我真是白活了,我……我一定要赔偿你的损失,也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这就叫自作自受。”须臾,他又叹道,“唉!还有我那傻丫头,真是傻到家了,半夜三更还去你家,我回家非揍她一顿不可。”
韦羽丰见他情绪低落,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安慰道:“尹叔叔,您别自责了,事情搞清楚也就算了,我根本不想追究您的责任,也不要您的赔偿,您更不要去打小莉,因为这不是她的错。”
“你真是宽宏大量,而我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唉!我的的确确是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尹凯长吁短叹。
这时于是严肃地说:“尹凯,既然韦羽丰不追究你的责任,也看在你能知错认错的份上,我们尊重韦羽丰的意见。但是医药费和误工费一定要赔偿。”
“对对,一定要赔偿。”尹凯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错,没错,医药费误工费一定要赔偿的。”这时满脸尴尬的田大妈在一旁附和着,接着又对尹凯说,“老尹啊!你经济不宽裕,这笔钱我们大伙儿一起出,虽然是你打伤了小韦,但我们都对他恶语相加过,他的心也一定受了伤,因此大伙儿一起赔偿也是合情合理的。”
韦羽丰忙说:“田大妈,您别过意不去,我也没有怪过您,因为我知道您一向是个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的好人。”
“唉!小韦啊,你说这话,我这张老脸真不知该往哪搁了。”田大妈羞愧难当。
“好了,好了,今后大家都应该吸取教训,凡事都要冷静处理,俗话说冲动是魔鬼。”于是总结道。
众人都频频点头。
“韦羽丰,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尹凯一干人走后,于是叫住了韦羽丰。
“于警官,你问吧。”韦羽丰低声地说。
于是说:“你不觉得你经历的这件事有几个不合理的地方吗?”
韦羽丰低下头没吱声,于是就开门见山地发问:“首先,尹小莉是怎么进入你家的?难道你出去不锁门?其次,从视频上看尹小莉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个智障人,这是为什么?还有你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而且看上去你们之间的交流根本没有障碍,这又是为什么?另外,她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昏倒?最后,你刚才对尹凯说这不是尹小莉的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韦羽丰感到这些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而且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他犹豫着。这时于是又说:“其实你们这起邻里纠纷只要搞清事实真相就行了,其中的细枝末节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我对这些疑问非常好奇,所以就在私下里问你,当然你可以不说。”
韦羽丰沉思着,他觉得于警官对自己一直很关心,不应该瞒他,想到这里便说:“这件事的确有不合理的地方,这得从我的工作说起,因为我写恐怖小说,没想到在我身上真的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事。”接着他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于是听了震惊无比,浑身汗毛直竖,自己虽然经历过无数凶杀案现场,对于血淋淋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了,但现在居然像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似地不寒而栗。半晌,他定下心来,喃喃地说:“看来世界上真有许多我们人类未知的谜团。”然后问韦羽丰,“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暂时还不需要,因为还没有对我造成很大的威胁。再说你参与进来对你影响不好,你是警察,如果帮着我做被别人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事有悖严肃性,一旦被人知晓,你就很难开展工作了。”
于是觉得这话有理,也就没有坚持。但是他关切地对韦羽丰说:“你要小心,如果有事及时告诉我,我明的帮不了你,就暗中相助。”
“谢谢,假如我遇到了大麻烦一定会找你商量。”
于是把韦羽丰送到门口,韦羽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于警官,我忘了问你,那段视频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哦,是这样的,你家对面楼里住着一个拍客,拍客,这可是个时髦的职业哦,他叫周超,无意中正好拍到,你应该去谢谢他。”
周超今天心情特别好,除了上午被警察表扬外,下午还有报纸的记者来采访他,记者说有一位女性读者打来电话,爆料称夜鹰新村的一位居民为一起邻里纠纷的化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记者随即想到他所负责采写的《浦州好心人》栏目又有文章可做了,于是立马赶来。但是遗憾的是爆料人没有留下姓名地址,而且是用街头投币电话打的,因此没法给她寄去报料费。
周超立刻明白了这个电话一定是那个白衣女子打的,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不足为奇,因为她是鬼。不过虽然她是鬼,可还是挺讲信用的。想到这他不禁对他产生了感激之情,甚至觉得鬼也没什么可怕的,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
晚饭时他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便炒了几个好菜,还买了一瓶好酒,自斟自饮起来。几杯白酒下肚,他有些飘飘然了,这是喝酒的最舒服状态——似醉非醉,不禁哼起了小曲。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他高声地问道:“谁啊?”
“老周,是我,韦羽丰。”
一听是韦羽丰,周超有些兴奋,兴冲冲且摇摇晃晃地跑去开门。只见韦羽丰提着两盒礼品站在门外,他赶紧把客人请进屋,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同时略显醉态地说:“韦羽丰,大作家,我早就如雷贯耳了,只是没机会认识,今天你能上我家,真是我的荣幸啊。”
韦羽丰边递上礼品边说:“我是登门来感谢你的,是你的热心和仗义使我洗清了不白之冤。”
周超借着酒劲摇着手豪爽地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须臾,又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喝酒。”
韦羽丰见他已经满脸通红,且说话时喷着浓烈酒气,便劝他:“你已经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否则伤身体。”
“没事,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平时我喝得还要多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重获清白身。”周超含糊不清地说道。
韦羽丰听完立即纠正:“不不,这杯酒应该我来敬你,感谢你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说完倒好酒,恭恭敬敬递给周超。周超也不再说话,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凑近韦羽丰,在他耳边低声地醉醺醺地说:“其实你不应该感谢我,应该感谢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韦羽丰很茫然。
“是的,你的朋友,而且是位女性朋友,最关键的她竟然是鬼。”须臾,又拍着韦羽丰的肩膀来了一句,“老弟,你真有本事,连鬼都能交上朋友。”
韦羽丰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