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靳州工作的这几天，大家从陌生到熟悉，培养了良好的默契，只是时间终究短暂，工作总有做完的时候。
沈蔚蓝她们离开的这天，下了几场蒙蒙细雨的靳州，空气质量终于转好。
一大早，民政局前来接她们的大巴停在殡仪馆后院。沈蔚蓝没有和大家一起坐大巴离开，她跟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就拎着行李跑向大门口——顾长生的黑色宾利正在那里等着她。
不用跟那么多人挤大巴回宴山，沈蔚蓝心里高兴，即便旁边的男人始终冷着一张脸，她也咧着嘴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顾长生淡淡的瞥她一眼，惜字如金一样不跟她说一句话，沈蔚蓝也懒得搭理他。解永昌让她回单位做个简短的工作报告，她昨晚为了赶PPT，凌晨一点才睡。
沈蔚蓝缩在副驾驶上睡觉，顾长生紧绷着下巴开车，眼角余光瞥着旁边睡死过去的女人，目光柔和了一些。
红绿灯路口排起长长的车龙，沈蔚蓝换了个姿势，脸侧向左睡得一派安然。顾长生盯着她的睡脸看了一会儿，红灯变绿灯，车子缓缓启动，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车座上睡觉不舒服，沈蔚蓝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抱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
她又做起了冗长的梦。
很多年前，她居住的那片小区还没改建，那时候阳台没那么大，也没有电梯，张阿姨还没烫起时髦的卷发。
她从超市买味精回来，手心里攥着两颗西瓜泡泡糖，推开门的一瞬间，妈妈沈碧华纵身跳下窗台，她愣在门口不敢进去。楼下一声尖叫，亲眼目睹这场惨剧的路人喊着：“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家里阳台正对的窗户下，沈碧华躺在那里抽搐两下就没了生气，旁边围满了人，有人跑到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打电话报警。
她站在人群里只觉得万籁俱寂，手脚冰凉。一双手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孩子，别看……”
最后，她被张阿姨拉回了家，妈妈的遗体躺在了殡仪馆的冰棺里，警方最终确定沈碧华为自杀。她在张阿姨家等到奶奶来接她，祖孙二人带着微薄的行李回到了老家奉氏乡。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她的爸爸，从那次家/暴之后再没出现过。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顾长生专心致志开着车，忽然听到旁边小兽一样委屈的抽泣声，一转头才发现沈蔚蓝满脸泪痕，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伸手将沈蔚蓝晃醒，她还沉浸在梦里回不过神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哭什么？”
“嗯？”沈蔚蓝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淌了一脸的泪，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低着头没说话。顾长生冷冷的说了一声“坐好”，然后发动车子。
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不好了。
路上气氛沉寂，两人回了宴山市，已经临近中午了，顾长生直接把她送到了家里。
下车前，他对她说：“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