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笛相大人，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好像看出端倪来了！你气虚！”月白突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看似是迎着笛襄而去，实则身体在移动，巧妙躲避笛襄银针可能射出的方向。
“笛相大人，您看您肩膀有颗黑痣，长在此地就是虚，肾虚，脾虚，胃寒！”月白指着笛襄尖头一粒小小小小的痣胡诌乱说，她哪里会看体查病，都是靠忽悠！
笛襄听完，脸露异色，难道他真的看得出端倪？
不过恰在此时，笛襄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股异样，一股极端寒气从脚底冒出，他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沉声问道：“今天初几？”
“额？十三号啊。”月白答到，纳闷怎的突然又问了这个与主题毫不相关的问题？
“立刻叫区符来！”笛襄突然又穿起了衣服，身体虚软的坐回了自己床上，放下帐帘，隐约中见到他在瑟瑟发抖。
哎…。别啊…。好不容易脱了半件，你这又穿回去了，我岂不是前功尽弃？我说你虚，你还真的演一出虚弱戏码？
笛襄见月白还是站在床前发愣，冷声说道：“快去给本相找区符！”声音仿佛雪山顶部传来的那抹声音，冰霜刺骨，完全没有了那俊逸神仙般的温柔。
月白也有些糊涂，只得叫了管家区符前来。区符一见，脸色大变，低语一声：“怎的提前了两日？”后，立刻吩咐下人将七八个火盆抬入室内，关上所有门窗，染上熏料，整个室内弥漫着麝香之气，烟雾缭绕。
区符要月白也离开，只留下笛襄，却被月白拒绝。
想必笛襄隐疾犯了。只是这疾，到底是什么？
“我是大夫，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月白说得义正言辞，眼睛盯着那轻纱帐内的身影，只见得那修长的身子裹了一层厚厚的被褥，双手紧紧环抱住，卷曲成一团。
“我们遍访神医都无能为力……”区符还未说完，轻纱帐内的人因为疼痛难忍，再也压制不住，低吼而出。
“滚！”笛襄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还是咬牙蹦出了这个词。
月白心想不趁此机会，那她估计永远也完成不了任务！
于是她突然一把将区符推出了卧室，并且立刻将门反锁，任凭区符与其它下人在外面如何喊叫也无济于事。
空气中的麝香气味有些呛鼻，但是却是缓解疼痛的上好熏香。烟雾将笛襄的轻纱帐拢着，让整个空间带出一抹似真似幻的奇异感觉。
伴随着外面捶打和撞门的声音，月白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伸手撩开青纱帐，就看到白得几乎透明的笛襄躺在床上，唇已毫无颜色，但是那眼却充满血色，浓厚的鲜血仿佛即将溢满而出，带着最警惕的眼神看着月白。而皮肤此刻的白皙几乎接近透明，带着点点冰晶浮出，仿佛一座世界最厉害的雕刻大师制作的人像冰雕，在这种时候反而美得让人心惊！他此刻双手搂着天下最暖的天湖鹅毛被褥，身体侧卧圈成一团，已经发白的发铺满身下，看得让人震惊！
月白微微蹙了眉，眼睛仔细扫射笛襄的每一处细节，脑海里面闪过镜楼的各种天下怪病情报，却没有与之对应的信息，心中纳闷不已。
“你……再敢接近一步…。本相日后会把你千刀万剐。”笛襄几乎是拼尽全力说出此话，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但是却仍然带着那摄人的气势。
如果要是别的人估计已经逃离，可是这是月白，镜楼第一人，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她反而钻进了笛襄的帐内，跪在他身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顺着他的下颌顺眼到那完美锁骨，停在锁骨处，感受到笛襄皮肤的细滑，真真正正的是一种冰肌玉骨啊！
是的，很冷的皮肤！刺骨的寒意从笛襄的脸蔓延到月白指尖，直达心间！
这是什么病，冷得如此霸道？就连碰触之人都被影响？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点信息，这也许根本不是病，而是毒？
如果是毒的话……与此症状相对应的是…。
玉雪穿心！
据说玉雪穿心只在百年前出现过，中此毒者每月月圆之日发作，发作满九九八十一次之后，整个人就会彻底成冰，再也恢复不过来。而且此毒发作的时候，身体的血液逐渐凝固，血粒冰晶从身体里面点点渗出，刺破皮肤，仿佛千刀万剐的滋味，据记载，古往今来，中此毒者只有四人，其中三人根本没有熬过九九八十一次，在发作的前几次都被疼死。最后一人熬到八十一次，却彻底成冰药石无罔！
制此毒者根本不是为了杀掉对方，而是在于折磨，让你生不如死，经历过无尽磨难仍旧迎来死神，这简直比天下最恶的酷刑还要狠绝！
“玉雪穿心，此毒竟然还存于当世。”月白无奈叹道。其实笛襄本人心狠手辣，但是对大凌国，对大凌百姓却是相当维护，实实在在解决了大凌好几件大灾国难，才爬于宰相之位。这等惊才绝世之人，能够忍受此毒折磨，却没有狂喊乱叫，其意志之坚定，超于常人许多。
可是就算如此，笛襄也已经无异于死人了。
笛襄看着月白，心惊此人果然一眼看出此毒，并且能够说出名字，求生本能让他问道：“可有…。解药？”
月白无奈摇头，“据记载，当今天下无药可解此毒。而且当初制毒之人根本没有想出解药。”
笛襄血眼闭了起来，钻心疼痛让他毫无气力，此时他竟然笑了起来，那笑极淡，极轻，带着绝望，带着无奈，带着一种释然消失在唇角。
死亡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比起死亡更恐怖的事都经历过，只是，这大凌国……他不甘！
“不过，或许我能一试。”月白说道。
笛襄双目猛的睁开，定定看着月白，两人对望，视线交融在一起，仿佛跨越了无尽的岁月，击破层层雾霾，竟然生出一份信任之情。
很多年后，有人问月白是否后悔这天的决定，她只是淡然一笑，她做过之事，从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