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父亲的字,又不是叫你品鉴,看那么仔细做什么?”楚魏不知她心事,苦笑道。
“是啊,看那么仔细做什么!”苏溪蓦然说了这一句,便将信放回信封。兀自舒缓了情绪,转身过来,看着楚魏疑惑的神情,淡然道:“谢过少侯爷替我拿回这封信。”
“这么客气!”楚魏笑了笑,见她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于是起身过来,郑重说道:“除了信交给你之外,我这两日在宫中,见圣上的病好似加重了些。”
“哦?”苏溪见他一脸肃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楚魏没有看她,他一个人站在那儿,续道:“我同他下棋的时候,见他脸色发黄。”他说着,忽然断了句,重新道:“不对,以前是发黄,如今却是发黑的脸色。”说着急速看向苏溪。
苏溪茫然望着他。他似乎对衡帝病情颇为关注,但听他语气,不像是臣子简单的关心,似乎带着莫名的情绪。
“脸色发黑不是中毒么?”苏溪刚想说出这句,立时噎了回去,改口道:“圣上有什么宿疾么?”
“他的病多了!”楚魏将支起的窗放下,随口便说道。
苏溪本想问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但她想了一下,到底没有问出,只是默默坐在那儿,听着楚魏的话。
“有些事情或许我没能瞒你。”楚魏忽然说了这一句,继而看向苏溪,他的眼光不同于以往,这样的眼神好似鹰一样。
苏溪震惊之下,对上他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去,缓缓道:“侯爷这话我不懂。”
“我和罗筝的事情,你知道?”楚魏试探着问。
苏溪倒吸了一口气,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楚魏禁不住笑了出来,摆手道:“她也称得上淑女么?”
“罗太尉的掌上明珠,权倾朝野的世家小姐,如何不是淑女?”苏溪托着腮,玩味地说道。
“若无她父亲,她算什么?”楚魏轻蔑地哼了这一句。
“求之不得,所以才这么说罢。”苏溪扬起头,笑道。
“你认为我对她是求之不得?”楚魏惊诧地开口道。
苏溪见他神情不像是做戏,心中不禁有了疑惑,但嘴上仍是道:“你看,你永远和我说一半的话,剩下的一半难道总是叫我去猜么?”
“因为你还是猜到了一些,毕竟。。。。。。”楚魏刚要开口,苏溪不想和他纠缠,坦白说道:“出嫁之前那几日,我去了宗乔寺礼佛,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罗筝。”
“她识得你的。”楚魏旋即说道。
苏溪见他这副神情,疑惑又加深许多,她续道:“我与她,从前也只见过一面。”说着,想到那只紫檀木锦盒中的琉璃坠,笑道:“你该知道的罢,还没谢过你把那琉璃坠送回给我。”
楚魏神色平静,颌首道:“当时我在旁边的酒楼上,你们争执。。。。。。我无意中看到了整个过程。”
“争执么?”苏溪无奈一笑,“我只是漓州小家女,哪里敢和太尉的掌上明珠争执?”
她向来自负,但说这话时,却是存了一半的真意,一半的不甘。
楚魏定神望着她,眼中并无爱怜,也无彷徨,有的只是如常的目光,就与他看旁人时的目光无异。
“那在佛寺见到的时候,她说什么?”楚魏问了出来。
“她一见我,便瞪起眼睛,就像。。。。。。蟾蜍。”她一边说着,一边笑了出来。
楚魏听得她用蟾蜍形容罗筝,竟也笑出声来。
“听我说,先别笑了。”苏溪制止他,接着说道:“但是当时我不明白,还以为是以前那串琉璃坠的事情她耿耿于怀呢,但后来她叫住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苏溪说着,歪头看着楚魏,“不过后来我还是听明白了一些,那意思大概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楚魏又开始变得焦急。
“你有一段时间和她走得很近,但是后来忽然就向皇上请了旨,之后居然来了漓州向我父亲提亲。”苏溪语气极淡然,但目光却饱含疑惑。
楚魏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许多,他怔怔地听着,见苏溪说了这几句,忙问道:“之后呢?”
“没有了,我只知道这些。”苏溪摊摊手,摇摇头。
“她倒真是冥顽不灵。”楚魏晃了晃头颈,蔑视地望着远方。
苏溪顿了顿,开口道:“但是我也好奇,真的好奇。”
“你好奇什么?”楚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当然好奇了,因为她明明是有心嫁你的,而你之前也同人家走得那么近,为什么后来忽然就。。。。。。”她说着,莞尔道:“而你我并无男女之情。”
许多日子以来楚魏一直怕她问出这句话,他曾经设想过无数回答的方式。但当苏溪真正问起他的时候,他只觉心中像被掏空了一样,除了苦楚,什么都没留下。
他的手不住地摩挲在一起。
苏溪仍是疑惑地望着他。她已经把这些看得很淡了,但她仍是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我对罗筝那个女人一点感情也没有!”楚魏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
他眼中竟是一副诚恳之态,但眉头仍是紧锁。苏溪见此,疑惑更加,不由得奇道:“但是大家都知道,你有意娶她啊!”
“我——”楚魏抬起头,正对上苏溪满眼的疑惑。
良久,他低了头,又抬起,沉声道:“你能不再问么?”
“你还是只说了一半。”苏溪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淡淡笑了笑,“好罢,你既然不想说,那么就算告诉我了,也定然不是真话。”她说着,起身要走。
楚魏从身后抱住她。
他的拥抱并不真切,苏溪微征,轻叹了口气,侧头对他说道:“我已经不纠缠你了,你快放手。”
楚魏将头放在她的左肩上,他离苏溪如此之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
苏溪凝神望着远处,良久,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人还是什么事这么做,但是。。。。。。”她一把将楚魏推开,闪到门口,无奈地望着他,“但是我不是那个人。”她说罢,转身推门而出。
楚魏紧锁着眉头,目光犹疑,忽然他哗地一声将桌案上的茶盏全盘挥下,雪白的细瓷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