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一旁的侍卫纷纷跨上马,待几人在偌大的马车内坐定,便一齐扬鞭,绝尘而去。
马车停在漓州甫桦山附近的绮罗山庄,苏溪下马看到绮罗山庄的匾额时,禁不住问道:“少侯爷,这绮罗山庄你什么时候买下的?”
“不到一年。”楚魏答道。见苏溪一副惊叹的样子,复又开口说道:“苏小姐觉得此庄如何?”
苏溪眺望着山庄,看不到尽头,从前她与秦蓦并肩策马的时候,每每行到此处,都会感叹山庄主人的悠哉惬意,因着这青山绿水,茂林修竹。
想到这,她禁不住莞尔笑道:“侯爷要听真话么?”
楚魏见她如此神情,朗声便道:“当然是真话!”
苏溪见他面如春风,并无半分恼意,索性说道:“初到漓州的时候,便想着来这里瞧一瞧,等看到的时候呢,就满心地羡慕山庄的主人。”
“羡慕我?”楚魏疑道。
苏溪见他认真的神情,笑道:“当然。。。。。。不是你啊!”
见楚魏一脸疑惑的样子,苏溪索性继续说道:“羡慕山庄的主人,是因为觉得他每日都能在漓州最美的地方度过,青山绿水,多惬意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来打量着楚魏,莞尔道:“可是刚刚知道少侯爷你是庄主,瞬间。。。。。。不那么羡慕了。”
“为何啊?”
“因为你是京中之人,不会常来漓州,所以也断然不会在此常住呀。”苏溪应道。
“苏小姐是说在下暴殄天物了?”楚魏笑言。
“有一丁点儿这个意思。”苏溪随口接道,说罢,便敛衣施礼,朝兄长走过去,跟随他们身后,一步步进了山庄。
两名侍女引着苏溪进了厢房,欲服侍她沐浴更衣。
苏溪屏退下人,只自己一人留在房中。室内华丽非常,屏风上嵌着翡翠,旁边的桌角也贴着赤金花纹,连窗花也上都能看到金线织绣的痕迹。苏溪从前想象中的绮罗山庄,是幽雅静谧,丝竹娴静,似桃源般的胜地。如今眼见绮罗山庄之豪奢,才觉自己幼稚之极。想来,山庄主人有财力买下绮罗庄,又岂会是淡泊清雅之人?
想到这儿不禁苦笑,刚欲坐下歇息,才想到一身血迹需要清洗,灵四娘死时那双眼睛仍在眼前挥之不去,苏溪只觉一股燥热之气涌入心头,引起阵阵恶心,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她随手拿起桌边的茶盏,还没倒满一杯,却失手碰落,哗啦啦碎了一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敲门声。
苏溪以为是刚刚的侍女,随口便道:“谢谢姑娘了,我自己就好。”
谁知门外传来男子声音,“苏小姐,是我。”
苏溪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开门,这边欠身行礼道:“原来是少侯爷,我以为。。。。。。”
楚魏站在门外一尺远,见了苏溪,略微展了一下笑容,道:“我已派人去贵府相告,说苏兄和小姐你今日暂住在下这里。”
“多谢少侯爷,你真的帮了我太多了。”
“家父与苏伯父相识多年,我帮苏小姐你,也算是分内之事。”楚魏向来有礼贤下士之名,如今淡淡说着,也不自称“本侯”,竟是一副平常模样。
他见苏溪浅笑盈盈,只觉心中一动,旋即转了话题,开口道:“我知道苏小姐今日受了惊吓,本不该问,但是。。。。。。”
苏溪见他欲言又止,便说:“少侯爷救了苏溪,又有什么不能问的呢。”
楚魏眼睛看向别处,缓缓道:“苏小姐,我佩服你的胆色,只是。。。。。。像你这样的姑娘,何故身藏匕首?”
苏溪自然不能将秦蓦相赠之事说与他,只是低了头,缓缓道:“只是闲来无聊,便学着兄长们的模样,也拿把匕首带在身上。”
楚魏没有再说下去,他将自己单手拿来的衣服交到苏溪面前,道:“苏小姐不嫌弃的话,这套衣服就请收下罢。”
他身为皇亲贵戚,又是男子,竟出乎意料地亲自送衣过来,苏溪心中惊诧,连忙双手接过。本欲让他进来,但想到他是侯爷身份,又见他与自己隔着近一尺的距离,像是刻意而为,于是只谦辞道谢,并未多言。
当夜,侍女将一身睡袍,一套女子脂粉,一匣子首饰,以及一套茜素红披风一齐送来,苏溪只得依次收下,心中隐隐不安。
侍女欲服侍她就寝,苏溪婉言拒绝,只道:“麻烦姑娘,知道紫真——也就是我的丫鬟,现在何处啊?”
那侍女垂首答道:“紫真姑娘在廊外东厢,您要见她奴婢可以去相请。”
苏溪听得她说话如此守礼,也不便再问,只道:“不必了,我只是问问。”
苏溪说罢,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便温言道:“很晚了,都去歇罢,我这里不需要服侍。”
“是。”侍女听毕立即揖礼离开,只是关上房门,苏溪见她们的身影还在那儿,不禁开口道:“真的不用了,都去歇了罢!”
只听得那婢女隔门轻声回道:“少侯爷吩咐奴婢几个在这守着,这是奴婢的本分,小姐您别挂心。”
这几句话温和守礼,又不失风范,苏溪听来只觉无趣,想到这或许是侯府规矩,也便不再纠缠。她起身换了睡袍,吹熄了灯,便扯了被子,躺在长榻之上,闭了眼睛。
翌日,天气竟异常地晴好。
苏溪昨夜沉沉睡去,却被噩梦缠了整晚。醒来时,自觉眼眶被泪水湮没,忙拭了泪,力图平复。
楚魏早已吩咐侍从为她三人备好了车马,临行时,竟亲自送她到庄外。
苏溪想知他因何又来漓州,因何竟买下绮罗山庄,但这些均是他人之事,尤其是对于楚魏,即便已经见过多次,又两番救下她,但总是无法诚心相待。
“少侯爷,我的。。。。。。”苏溪刚要开口相问,因为昨日,他从已死的灵四娘脖颈处将那柄匕首拔下,随后交给侍卫清洗,但他似乎忘记了那柄匕首,秦蓦送她的白玉匕首。
“怎么了?”楚魏的声音异乎寻常的柔和,竟不像他了。
苏溪从未见他如此,不禁难以开口,只是摇摇头,终是不便开口相问,又拜谢他一次,便匆匆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