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燕云,采苓吟阁,为君起丝竹,劝君解愁肠,流觞,流觞,不予于乐。。。。。。”
这歌声出自水清斋。
一名蓝衣女子,粉纱遮面,在水清斋的露台之上,抚琴而唱。
枫江之上,一如往常,各式各样的船只像有约定一般,翩翩然承接了水清斋的丝竹声。仍然像往常一样,一些外来客也包了船,或吵嚷,或静默。
这许多的船只当中,就有苏溪包下的一艘。自秦蓦去了京师洛陵,她已多日未出府门。这日她叫了紫真一同换上男装,又强拉着兄长苏历过来,说是趁天气好出来散散心。
苏历本不愿出来,无奈苏溪执着不肯放手,也只得由着她。他三人包了艘乌篷船,苏溪拿了折扇乐滋滋地坐在船头,时不时跟着众人一同欢呼喝彩。而紫真见苏历窝在船舱里不肯露面,也只得陪着他。
“二公子,还要喝茶么?”紫真无聊地坐在苏历对面,手捧着茶盏。
“不用了。”苏历默默坐着,朝她淡淡一笑。
外面又传来一阵喝彩声,紫真好奇地向舱外望去,正见那露台上的蓝衣女子起身,敛衣下拜之后,旋即将手中绣帕向枫江中的客人们抛来。那女子蒙着面,看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看到她一双妙目。正看时,苏溪一步踏进舱中,挡住了她的视线。
“看什么这么起劲?”苏溪问。
“小姐怎么不看是谁接了绣帕呀!”紫真好奇地向外探望。
苏溪下意识地闪开到一旁,笑说:“我闪开了,要不你出去看罢,看能不能接到人家的丝帕。”
紫真抿抿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苏历,他似是在冥神想些什么,只是眼睛也不抬,只呆呆地坐在那儿。
苏溪会意,拿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苏历一愣,抬头看是她,没等开口,就听苏溪道:“外面热闹的很,怎么不出去看呢?”
“你们看罢。”
“你在这儿坐着不动,连累紫真都没法看热闹了!”苏溪晃晃悠悠地坐下,笑道。
苏历抬头看了看她俩,淡淡笑了笑,没有答话。
“紫真,你先去吹吹风。”苏溪冲她眨了眨眼睛,紫真会意,只余兄妹二人在舱内。
“紫真出去了。”
“嗯。”
苏溪见兄长只应了这么一字,头转向一边,一眨眼的功夫,她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苏历手中的茶杯。
苏历默默坐在那里,迟迟不肯抬头。
“哥你这是怎么了?”苏溪眼睛盯着他,气道。
苏历依旧不语。
“都说了那事情是凝妆惹出来的!”苏溪咬着嘴唇,沉声道。
苏历抬起头,“我不是因为这个。”
“进京赴考的事情,明年不是还有机会么?”
“我连今年都保证不了,更何况是明年?”苏历垂首,默默道。
“秋试你已经是解元了,还怕什么?”苏溪不解的同时,想到兄长自幼天资并不十分聪颖,确切的说,甚至有些愚笨。而多年来,他当真是苦读不已,能取得秋试的解元,对于他而言,不知私下里用尽了多少心血。
苏溪心里同情他,又没办法劝解,只是替他伤心,只见她蹲下身来,抬头望着兄长,抿嘴笑说:“小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难倒雍杰,这么多年也没变。但是雍杰哥他也有许多事情做不到,这些事情哥哥你可以的。就像每次爹爹骂我的时候,你都是站我这边。”
苏历看着妹妹,略微笑了笑。
苏溪见他有了表情,续道:“所以溪儿每次看到二哥你,都会觉得很安全,就像有人在保护我一样。”
“你都长大了!”苏历点点她的额头。
“是啊,我长得快有你一样高了。”苏溪笑道,“可是长大了也可以保护哥哥了,如果爹爹他蛮不讲理强迫你做事情,妹妹我一定护着你的。”
苏历哈哈笑出声来,苏溪瞪了他一眼,“笑什么嘛!”
苏历摇摇头,站起身来,“那天见你拿剑对着那个黑衣人,我还在想原来妹妹已经是个大人了。刚才你说的话却又让我觉得,你还是个孩子。”
苏溪撇撇嘴,嗔道:“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说着站起身来,靠着苏历站好。
“你干嘛?”苏历奇道。
“和你比比谁高啊!”苏溪认认真真地站直身子,昂着头。
苏历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好笑,苏溪看出他有笑意,心里终于轻松许多,她索性拉住他的衣袖,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苏历看出她的异样,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我帮?”
“我帮你才对啊!”苏溪笑着摇他的胳膊,让他坐下,趴在他耳朵旁边悄悄道:“哥,你。。。。。。去过青楼么?”
“哪儿?”
苏溪难为情地咬着嘴唇,只得提高一点声音重说了一遍。
苏历的脸差点红到脖子,没等他说话,只见苏溪在舱中转了几个圈,回身道:“我猜你也没去过!不然咱们三个现在去看看怎么样?”
“非礼勿视!”
苏溪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出船舱去叫紫真。
“小姐你看!”紫真看苏溪过来,指着露台上起舞的歌女,喜道:“小姐你看中间那个美么?”
“美美美!”苏溪随口答了一句,这就要拽她回舱。
“小姐你都没看!”紫真努着嘴。
苏溪前脚刚迈进舱内,便道:“紫真,想不想看清楚那美人的脸啊?”
“当然想啊,刚才都没太看清楚呢。”紫真笑道。
“哥!有美人儿看啊——”苏溪挑眉笑道。
“不行!”苏历摇头,“女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不就是个歌楼嘛!”苏溪坐在一边,眼睛看向别处。
“不行,我是你哥,不能这样由着你。”苏历起身道。
苏溪丝毫没理会他,转头问紫真:“想不想去看看?”
紫真嘟着嘴道:“小姐,那水清斋让女子进么?”
“这种地方!”苏溪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书院啊!古来烟花之地,就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说着,她站起身来,搭上紫真的肩膀,笑道:“再说了,咱们不是穿着男装嘛。”
紫真窃笑,苏溪回头看了一眼苏历,笑道:“哥哥是君子,实在不愿意就不勉强你啦,我和紫真去!”说着迈出船舱,向那掌船的艄公大声道:“船家靠岸,我们去水清斋。”
“银两够么?”苏溪刚刚说罢,回身悄声问了一句。
紫真下意识地摸了摸两袖,使劲点点头。
“好样的!”苏溪捏了下她的脸,乐道。
“哥,一会咱们靠了岸,你就先走罢!”苏溪盯着兄长,故意笑道。
苏历奈何不了妹妹,只得低着头,不同她讲话。
枫江不就不甚宽广,而这些船只又只为了水清斋一处,是故船不一会儿就靠了岸,他三人刚踏上岸边,苏溪遂冲苏历做了个鬼脸,“哥哥慢走。”
紫真看苏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于是轻轻拉了苏溪一下,“小姐别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