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
夜风徐徐而吹,百草拂动,虫鸟鸣叫,冷月如霜。
屋内烛火幽幽的照的,照的他两鬓白发苍茫,眼神呆滞如木鱼,床榻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咳嗽。
床榻上的男子眼睛虚弱的阖上,安静的躺在那,偶尔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声。
女子双眼微微泛红,一身绿色衣裙,裙角干层,容颜倾城。
她轻轻将手放在他身上,他却立马甩开,阖上的眼睛努力的想要睁开。
“出去!”
“辰辰……”
“滚!”
他猛地一把大力甩开她,继而猛烈的咳嗽,喉咙处蓦然的感到一股腥甜。
“我……”
他浑浊的眼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威严而霸气,眼底却透着浓浓的无力。
女子踉跄了跑了出去。
他靠在床榻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努力的想要再瞪大眼睛,却无力做到。
门口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她终究是没走。
他终究不想让她见到他死去的模样。
“明早再回来可好?”良久,他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不好。”她毫不犹豫的回绝他。
男子嘴角微微扯出一抹苦笑,眼眶微微湿润,手指无力的动了动。
“明日就把我葬在这里。”
她没说话,只是哭声越来越响。
小貂宝宝安静的伏在她脚下,它似乎也一点也没有苍老的样子,长大之后就定型了一样。
他躺在床上,似乎随时都感觉自己可能睡着,却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
良久,并未见她答话,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落下,自顾自道。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五岁,你很奇怪,像变了个人般,你跟我说你叫欧阳星,不是沈梓漪。”他声音轻缓,飘渺,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那个时候,父皇很迷你母亲,我母妃不允许我和你来往。”
“你两三天就会变一个样子,我几乎每天偷偷跑去找你,在父皇给你母亲的那座宫殿里。”
“你母亲并不喜我,我们还是会偷偷跑出来,突然有一天,你再也变不回来了,你就是沈梓漪了,我还是会去找你。”
“沈梓漪跟你很不像,她很容易害羞,胆子并不大。”
“之后一年你再也变不回来,后来你便去了珞樱,我听父皇说你拜了无霜老人为师。”
“那年你走后,你母亲也就突然消失了,父皇大怒,那座宫殿后来成了禁地,父皇居然还亲自雕了你母亲的雕像。”
“你母亲走后不久,月圆的时候我会异常痛苦,宫里谣言你母亲是巫女,你母亲给我下咒。”
“几年后,我遇到了周诗画。”男子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苦笑,“我非常感激她。”
“十几年后,你突然回来了……”
男子声音越来越轻,沈梓漪在门外听的越来越认真,生怕会露听了他说的每句话。
眼泪就像开了的水龙头,流的不停。
最后,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声越来越大,里面不知何时没了声音。
……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淡青色的天空还挂着几颗残星。
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透,双腿已经麻了,小貂宝宝在旁边安静的睡着了,打着呼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泣不成声的紧紧抱住他,恨不得能与他溶于血肉中。
……
后山,一片滔滔竹海中,眼前一塚青坟,她伸出颤抖的指尖,却只能碰到冰冷的石碑。
她坐在长满杂草的地方,坐到日落,坐到夜幕。
突然的,她肚子上感觉到一阵温暖,眼眸微眨,垂下脑袋。
身体在夜风中渐渐冰冷,她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双腿已经麻木,硬是站起来。
一步步僵硬的往回走,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尖上般疼痛。
她走到屋内,按了墙壁上的小开关,墙上的石门缓缓启开。
小貂宝宝疑惑的出声,沈梓漪看了它一眼,走了进去,把石门关上。
小貂宝宝在外面站的一愣一愣的,待它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了,急得它直大叫。
密室内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幽幽烛火,里面只有张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她嘴角微微一扯,沿着墙壁走下来。
她动作轻缓的躺上去,盖上被子,眸光黯淡,目光迷离。
须臾,她缓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脸颊,流进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