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奔袭,经过近10个小时高速行驶,终于在下午3点多达到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堡新乡土坎门村。
又费了番周折,打听到村书记李兴保书记家。
当我走进李书记家,拿出介绍信,李书记显得颇为困惑不解。
“你要调查谁?”李书记操着浓重的西北方言反复地问。
“尹春,看,这外调函上写得很清楚:尹春。”
外调函是这么写的:
党员发展外调函
堡新乡土坎门村党支部:
贵村尹春同志系我单位北京市竞天成润建筑工程股份公司的业务骨干,现已被我单位党支部列为党员发展对象,为了做好入党政审工作,我单位特委派党委委员鲍晓雪同志前往你村调查尹春同志的一些情况,望协助为盼。
此致
敬礼!
北京市竞天成润建筑工程股份公司党支部
二零壹五年三月一十八日
外调函上盖着北京市竞天成润建筑工程股份公司的大红公章。
出发前,我反复思考哪种外调函比较好,最后选择了党员发展外调函。
这种盖着公司大红印章的空白红头文件纸,在我离职的时候留了一沓,我知道肯定有用得着的时候。
果然,现在派上了用场,我郑重其事地在空白的竞天成润公司红头文件上行文打印《党员发展外调函》。
李书记带上老花镜,对着外调函仔细地看了半天:“你们公司弄错了吧,尹春已经死了。”
“什么?尹春已经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李书记皱着眉头:“我想想啊,应该是2011年过年前死的。”
“那您看看这个人。”我打开手机照片,指给他看大宇的照片。
“这个人,不认识呀。”李书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是尹春呀。”
“呵呵,这是尹春?”李书记不禁笑了起来,“这帅小伙怎么会是尹春,尹春是个傻子。”
“啊?尹春是个傻子?”我吃惊地望着李书记。
李书记从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看,这才是尹春,前面坐着的是他爸爸尹树林,旁边站着的是他哥哥尹青。”
我仔细看着这张黑白照片,父子三个穿着破烂邋遢的样子,那个被村书记指着叫尹春的男子,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双细小呆滞的眼睛,塌鼻子,微张着嘴角,确实有点呆傻的模样,瘦弱的身上穿着露着棉花的破旧棉袄,棉袄上的扣子还缺了三个。
“这大概是2009年春节慰问贫困户的时候,给他们爷仨照的。”李书记对着照片讲解着。
“您能带我去见一见尹春的父亲和哥哥吗?”
“见不了,他们外出乞讨两年没回村了。”
李书记用浓重的西北方言讲述着,我认真地分析理解着,最后基本上弄明白了尹春的来龙去脉。
尹春的的父亲尹树林是本村的五保户,自小腿有残疾,没结过婚,也没有子女,常年在外乞讨了。
有一年过年,尹树林带回了一兄弟俩,弟弟有点智障,说是乞讨路上捡的流浪儿,要收养他们为自己养老。
村委会一合计,尹树林有人养老送终还减轻了村里的负担,就给办了领养手续,到了16岁又帮忙给兄弟俩办了身份证。
从此,尹树林带着尹青、尹春兄弟俩在外乞讨。
没想到2011年春节前的几天,北京民政救助站来电话,让村里给尹春开据身份证明。
我和村主任到了北京,见到尹树林爷俩才知道缘由。
原来年前尹春病了,这时来了个年轻人,看样子不像是流浪汉,他说他是个医生,不小心被贼偷了,钱包身份证都被偷走了,天太冷了,想在他们搭的小窝棚里暂住一宿。
这个年轻医生还帮忙照顾了尹春半宿,谁知第二天早晨他不辞而别,而尹春的身份证却不见了。
结果尹春病死后,因为没有身份证无法火化,还是村里出了证明才火化办理了后事。
原来是大宇偷走了尹春的身份证,然后在办理第二代身份证时换成自己的照片,并从此以尹春的名字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