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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原

这天晚上,段小七终于又把我带了出来。我们还是来到他的酒吧,我到今天来的时候才好好看了一下这个酒吧的名字——暗夜行者。确实挺贴合的。段小七说我今晚得在他酒吧里的客人们中物色一个目标,一个可以让我摘取黑色向日葵的目标。

在酒吧一呆又是三天,喝了一杯又一杯奇怪颜色奇怪名字的鸡尾酒,(然后段小七下令焰尾只可给我白开水)。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

勉勉强强灌醉一两个进入梦境一看全是乱七八糟的一堆找不到丝毫重点,有些人更是一片空白。段小七说让我别急,这个东西跟爱情一样也是需要缘分的,更不可以抓着一个就乱进入别人梦境,这于事无补还会损伤你的力量。

我一想难怪我这几天血液需求量那么大,几乎快把段小七的冰箱掏空了。可这么一来就更难了啊,所幸的是这几天都没再看到尚家姐弟出现在酒吧,就连方东青都没有出现过。真是又感到庆幸又觉得遗憾。

终于在第六天晚上,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酒吧刚营业便拖拉着身子进来,一看就一脸颓丧的模样。段小七眼神立马示意我,我亦立马表示明白。

可是心底却并不抱十分大的希望,因为在酒吧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这样类似的人,起初都抱着极大的期望可最后都是失望。尽管如此,我还是对他有极大的兴趣,他后来的表现更加让我觉得这是一个真正有故事的人。

这个男人从进来后便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的包间里,起初点了一瓶威士忌,没一会估计喝得不够痛快又叫了一件啤酒。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后便也进入他的那小个隔间,意外的是他并不像我想象的在独自豪饮,而是在对着那一排酒瓶默然凝视,间或才喝一口。察觉我进来也并没任何表示,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按照段小七给我设计的程序,我得先了解了解他。

他又独自喝了一会儿,正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互动,却没想他主动跟我搭话了:“你喜欢花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当然,每个女孩都喜欢花。”他接着又问:“那你喜欢什么花?”我暗笑一声:“向日葵。”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一眼又道:“她也一样,喜欢向日葵。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太阳。”我想又是个深受情伤的痴人罢。

他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你知道吗,我找了她五年了,五年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我走遍了整个国家,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一定——”他声音逐渐哽咽眼哐泛红,我的好奇心被强烈的勾起,而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即便我不问他也会自己说起,只好强忍着沉默地当一个倾听者。

他仰头喝下一杯酒便果然如我所想地开始倾诉,但是语速非常缓慢:“十年前,她来到了我的生命里,当时我才刚满二十岁,大学二年级。这意外来得太早,我完全没准备,我坚持不要留下她,对于我来说这完全就是个拖油瓶,会成为我不可背负的大山。

可是我女朋友很坚持,甚至退学,一个人偷偷跑到外地一边打工一边等着生孩子。”我心里一咯噔,原来他丢了的是他的女儿。

我给他倒了半杯啤酒轻轻放他手边,他喝下后又接着说道:“我的女朋友,她是个好女孩,她一个人在外地受了很多苦。直到被她家人发现,把她接回家,又逼着我和她结婚。当时,我恨这个不该来的孩子,我觉得是这个孩子毁了我的一切。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

“可是,当小果儿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叫的、是爸爸。”他微笑着回忆这段温暖的往事:“当她软软地叫了一声爸爸以后,我就知道,从此便被她套牢了。我沦陷成心甘情愿为她当牛作马的奴才,为她挡风遮雨的靠山。不管在外工作有多累,只要一想到回家就能看到她可爱小脸,能抱着她听她软软地叫我爸爸,喋喋不休地和我说她的新鲜事,我便觉得全身都有劲了。我的生活因为她充满了色彩、甜蜜和芬芳。”

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他的头深深地底了下去,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很痛苦。

我知道我这个故事的悲剧就要发生了:“五年前,小果儿五岁生日那天。她一大清早就爬起来,学她妈妈的样子为我准备西装和领带,我的西装那么大,小果儿抱着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她很高兴地跟我说今天下班一定要早些回家,要等着回家给她庆祝生日。还闹着要生日礼物,跟我拉钩按手印,临出门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叫我一定不要忘记了。

可是那天,一个我一直搞不定的案子的负责人说愿意给我一个面谈的机会。我去他的公司,他却在开会,我等了很久,到他开完会已经快要接近下班时间了,我急于拿下这个单子,想要速战速决,我还是可以赶回去给小果儿过生日的。可是一谈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后来回到家楼下想起要给小果儿买礼物就又转到商场给她买了个大娃娃。等我终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妈妈站在楼下等我,一见我就跑上来问我:‘小果儿呢?小果儿呢?’”

他双手在胸前摊开,目眵欲列,语气悲怆:“我的小果儿。她妈妈在热菜,不让她下去。她说她看到爸爸的车在楼下了,说要来接我就自己开了门跑了下来。我,我当时应该听到她叫爸爸的,她肯定在我车后面叫我。可、可是,我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说到这里,他情绪已经平稳,摇晃着酒杯没再开口,想来五年的找寻中他不知回顾了多少次这番话。

我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也默默陪着他喝了一阵。期间我注意到段小七的影子在隔间外徘徊好几次。

想起之前他的那个故事也是个丢失的孩子,我只好悄悄发信息给他:“刚听完一个痛苦的故事呢,再等等看。”不多会儿他回了条过来:“没催你,慢慢来,别急,不要前功尽弃。”

我想这段小七今天难得没有损我,有点意外。我透过隔间的门缝望出去,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另外一排包间到吧台的走道,段小七正好出现在走道里,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影,待他们走近点我才看清那个人影竟然是方东青。

我看对面这个人已经喝得差不多,又极是伤心,这种情况下最易进行催眠。我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一杯酒推到他手边,趁机快速抓起他的手,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但并没有挣扎,不一会表情回复平静,眼神迷离。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林原。”“林原,你好。”“你好。”我知道接下来一个问题稍微有些不道德,但我想试试他能被催眠到哪一步。

我语声温柔地再次问他:“你能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密码吗?”他没有半分迟疑:“85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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