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童年总是让人感慨。”苏殁眼前的火焰突然跳跃起来,火花在空中“噼啪”地响了一声,唤回伯特还处在回忆中的神志。
那年才到他腰间地方的站在黑暗中默默地专注地看着白瑾的孩子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已经和他同高的身形修长的少年。
“因为火焰给我带来的恐惧和打击过大,当时又无人安慰,造成了我对火焰的恐惧症,临床表现是对火反应待滞,”苏殁又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这下干脆又直接地扔到火里,火花又“噼啪”地跳跃起来,他笑道,“因为处于恐惧中,只有人来讲课、来送饭,甚至……”
苏殁抬眸看向了伯特,眼里映着火光亮亮的,眼睛呈现出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空灵又耐人寻味,“甚至被宣判有病,第一个面对的是医生。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人恐怕是当时他最觉得可怖的生物。”
伯特的身形震了震。
当初伯特用尽一切方法也不能让苏殁开口跟他讲自己的内心感受,此刻苏殁却一点也不隐藏地全数告诉了他。
这意味着苏殁的自我痊愈,还是自我放弃?
“伯特医生,”英语单词用苏殁低沉的嗓音缓慢说出来格外惹人心颤,他走近伯特,走近暗面的苏殁的眼睛是沉墨色的,什么也映不出来,“你在愧疚吗?”
他在愧疚吗?
伯特问自己。
答案是是的。
他们就这样毁了一个孩子的童年,甚至,毁了他所有。
“为什么愧疚?”苏殁一字字的轻轻地问,笑意又低又冷,“你想起了什么?你也有一个童年,它会让你感慨吗?”
“伯特医生,我和你分享了我的一切。”苏殁绕过伯特,坐回椅子上,抬首看着伯特,竟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现在你能否同我说说你的?”
伯特怔了怔,嘴微张,正要说话,安娜举着怀表上前一步,站在伯特和苏殁之间,将苏殁带冷意笑着的视线遮挡在自己身后,她朝伯特鞠了一躬,没什么感情起伏地道:“今天心理咨询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代表夫人和老爷感谢伯特医生的来访。”
伯特猛然回过神来,眼里略有些慌乱,此刻他却只能点头又点头,讪讪说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然后落荒而逃。
他竟差点着了苏殁的道,差点顺着苏殁的想法走。
等伯特走出了别墅,才将手心里的汗抹在裤腿上,给苏隐拨了一通电话。
“苏隐先生,我想明天起我不用再来了。”伯特对电话那头说。
苏隐略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为何那么说。”
“我想……”伯特回头看了那栋阴影中的别墅一眼,苏殁站在三楼的窗口,似乎在看向他,又似乎没有。
伯特连忙将视线收回,才咬牙对电话里说完下半句,“令郎对心理学有了一定的研究和想法,他若不是已经痊愈,就是已经无可救药。”
“痊愈。”苏隐不知是肯定还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笑意有些古怪,像是嘲讽,“痊愈的可能有哪几种?”
苏隐也是怪人,伯特不禁擦了擦汗。
“第一种是自我调节,”伯特想了想,“令郎的状态已经困扰了他九年,他自我调节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还有呢?”
“还有一种就是外界因素的调节,他受到某件事或某个人的影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哦。”苏隐轻笑起来,钢笔在纸上潇洒地签了个名字,眼里有些意味深长,“他是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