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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腐朽

换上白色的裙子,再拿起包,随便放进去一些必备的东西。

这就算是准备完成了,可以立即去海桦市。

她推开房间门,手搭在把手上,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景象,心中竟是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

每次离开这里都会有这种心情,让她舍不得离开。

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了,对之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没有半点厌烦。这是自己的家啊!在这里有亲人,还有无数回忆,将来还会有更多回忆,面对这些,怎么会厌烦呢?

最后看了一眼,她带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回到这里,但心头的淡淡伤感与这些无关。

很快,她来到客厅,这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间,各种粉刷装饰既不平凡也不特殊,只在离开的时刻看过去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四下一看,心口一暖。

已不再是夜晚,也不再有夜之冰凉和黑暗,也不那么炎热,很温暖。

这样的温度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待的久了便再也无法割舍。

视线流动,皆是无比熟悉的画面,无数次的触摸到过,这一看,视线便再也无法收回来,贴着墙壁,贴着地面,贴着桌椅……好舒适的感觉,这就是家应有的感觉。

目光转动,有着无数自己留下的痕迹,鼻子一嗅,满是自己的味道,和另外两种温暖味道混合在一起,来自墙壁,来自地面,来自桌椅……好馨香的味道,这就是家人应有的味道。

……

海桦市的另一个房子内,摆设单调,孤单的瘦高人影捏着手机,站在房中发呆。这里透露的感觉,这里能嗅到的气味,简直与林冰霞感受到的完全相反。

笛影似在深思什么事情。

……

林冰霞视线流连许久,在触及某一个房门时,停留了。那是她父母的房间,天已经亮了大半,可却没有半点动静,隔着房门,仿佛还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今天是双休日,没必要起早,又或者是他们昨天工作太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

总之,没人发现拿着包准备离开的林冰霞。

看着那个方向,林冰霞微微一笑。

从房中寻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右手捏紧,笔尖顺手而动,洁白的纸张上留下一行漂亮而公正的字。

“早餐不用等我了,我去朋友家玩几天,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林冰霞!”

轻手轻脚的,林冰霞把纸条放在显眼眼的地方,用一个杯子压住。

然后她再无留恋,肩上挂着一个小包,走出家门,去往那个陌生,名字却烂熟于心的地方。这略微拗口的地名,却能够轻易说出,谁能想得到那是几分钟前才听到的?

※※※※

一晃,三个小时的时间已然过去,林冰霞坐在前往海桦市的火车上。

期待、彷徨,心烦、意乱。

等待着、憧憬着……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火车停下,在车站里再转一趟车,就可以直达目的地了。若无意外,还需要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

火车也快要到达车站了,林冰霞坐在车上,急促不安。

这三个小时,她无事可做,仔细把整件事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非常冲动,继续下去可能会有很糟糕结局。

可已经出发,就不能再停下来了。

#

车厢中传来清脆而响亮的提示声,**车站快要到了,林冰霞也要准备下车了。

左手抓着背包,右手握着手机,她的视线始终停在右手上,聚精会神,仿佛左手上的东西可有可无、无足轻重。可是背包加上包里的东西,它的价值要比手机贵重的多。

视线始终停在手机上没有移动过,而且她的神色是呆滞的。

是在发呆的吧!

心底是有什么心思的吧!

可以看到,手机始终是亮屏状态,时不时锁屏了,林冰霞会立即按下电源键。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通讯录中。

心里一边暗自期待会有电话拨来,同时又在犹豫某些事。

通讯录中几十个名字按字母先后顺序排列,而这界面停在标有“D”的位置……

而界面最中心、大拇指正下方,就是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不久前刚刚保存进去的一串号码。

……

“**车站就要到了,请在**车站下车的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去车厢两端准备下车,**车站就要到了……”

……

广播响起,传遍车厢,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很响很大,像一把巨大的铁锤,冲入耳朵,击打在耳膜上。

林冰霞身躯一颤,猛然惊醒,在聚精会神思索其他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广播真是太吓人了。

接连的,四周的座位上,有许多人站了起来,朝着列车的车门走去,看起来那些人也是准备要在这里下车的。

人数不少,车门处很快被挤满了。

林冰霞仿佛不再心急,竟是等待所有人都挤在门边后,她才慢吞吞站起来,向人群中走去,还不忘再看一遍手机屏幕。

几十秒后,车门“咔”的一声打开。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种模样、各种身材的人拿起手边的包或是箱子,涌出车门,如汹涌的海浪,小小的列车早已被填满,这一刻车门终于不堪重负,被撑开。

一个接一个的人接踵走了出去。

林冰霞突然想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得疑神疑鬼,变得多愁伤感。只不过是眼前这普普通通的景象而已,过往又不是没见到过,现在她却是嗅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像一堆垃圾被堆在角落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垃圾渐渐腐烂,发出恶臭。

腐烂的气味聚成一双大手,不断向林冰霞挥舞,仿要将之拉下地狱。

#

这样的境地中,她甚至不需要有太多的动作,人群汇聚而成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打在她身上,把她推出车厢。

无阻拦、无抗拒,无法阻拦、无法抗拒……

就这么被腐烂的气息给拉走了。

这……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原来自己以往一直喜欢的人群、一直驻足的人群还有这样的一面。

或多或少,林冰霞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知道此时正在这片土地上的某个地方的瘦弱之人,所见到的人群是否就是这样的景象?所以才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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