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桦市是全省最热的一个市,日高了,非常炎热;夜深了,非常清凉,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天气多变,说晴就晴,说阴就阴,气温变化无常,因中暑感冒而去医院的人几乎占了全省所有病人的三分之一。
仿佛被它感染了,顺带着,就连与之相邻的市也被“传染”了,气温也是多变。
就像林冰霞此刻所处的城市一般。
白天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晚上凉得刺骨透心。
身着单衣,站在阳台上迎着风的人啊!
纤瘦的躯体怎堪抵抗?润滑的小脸怎能面对?
一头散披的长而直的黑发随风飘荡,似水波激荡,不知何时落下,不晓何时停下。
凄冷的风包裹每一根发丝,这冷深深嵌入,挣脱不了,触及冰寒,可又怎有她的身体凉。
林冰霞全然不受其影响,身体不知是已习惯了凉,还是不害怕凉。手抓电话,贴在耳边,身体僵直,口中似要说出什么。
电话另一端传来这样的声音。
“有些东西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
僵直的身躯又是一阵颤栗,但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让迟烨发现,尽管心中惊涛骇浪,即使脑中波涛汹涌,哪怕胸腔震荡摇摆……
脸上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发现的表情阴晴不定,喜怒不明,她自己发现了没有?
“烨烨,你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听不懂?”
呵呵……自己真是太傻了,心中包裹隐藏了很久的东西,仿佛要破壳而出,像是有一颗种子已生根发芽,心境中模糊的影子越发清晰,自己不得不正视。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肯直面呢?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的就要争取,否则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么浅显易懂的事,你一定是知道的,别在躲了,这次被开除的经历相信你一定感觉到了某种伤痛吧!”迟烨刻意停顿一下,她早就从林冰霞迟疑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想法,正如有句话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迟烨更能看清其中缘由因果。“冰霞!不要在纠结了?真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趁现在去追寻吧!”
“我……我……”林冰霞不想明白,不想懂,空着的左手突兀升起,紧紧捂住嘴巴,不让下颚颤抖,免得说出了自己极力避免的话,有些话或许只要没说,就还可以当什么都没有,一旦出口,就不得不去奋不顾身了。
脑中的风浪更大了,不断轰击林冰霞的理智,蓬勃的洪流席卷整个脑子,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有几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当了嘴边便无影无踪。
有一个画面阻挡了一切。
#
绿油油的茶场、凉爽的树荫、陡峭的斜坡……还有那瓶被丢了的水瓶。
#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并不大,甚至可是说是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视,但是它始终是存在的呀!
也许有些事、有些人,当一个人太过在意的时候,连这小小的疙瘩也不能容许。
只因太过太过放在心上了。
“冰霞!”迟烨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在替林冰霞着急。“看来羽羽说得没错,那天在茶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林冰霞绝口否定,声音贴着迟烨言语的最后一个字说出,急不可耐的要反对,似有心被窥视了的慌张。
“哎……”迟烨冲着电话叹了一口气,不理会林冰霞是什么反应,直接把话接下去。“我就搞不懂你们了,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只要承认就可以了,干嘛搞得这么复杂?”
“你说什么呀!?我……我一句都没听懂。”不说出那句话,就可以当做什么都存在,林冰霞还是选择了逃避。
风很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渐渐有了温度,是想到了什么吗?这温度很温暖很温暖,驱散了所有的凉。
“你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有必要这样吗?”迟烨无奈耸了一下肩膀,小声嘟囔。“平时相互不理会就算了,受伤了也不去关心一下。”
一句小声的嘟囔,仅仅只是一句小声的抱怨。
但是,电话一端的林冰霞的心脏突然猛然的跳了一下。
有两个字钻入耳膜,狠狠的、像一把无比沉重的铁锤,重重击打在胸中。
受伤?
什么受伤?谁受伤了?是怎么受得伤?为什么会受伤?
她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某个很关键的东西,口唇先大脑一步,说出一句话:“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迟烨一惊,挠了挠头。“要我说什么?”
莫名其妙!?
迟烨听不懂,有哪句话需要自己重复?应该都说清楚了,而且所有的事林冰霞应该比自己要清楚呀!
“你刚才说什么受伤?”林冰霞一急,快口问到。
“哦!你说这个呀!咦!?你不是应该知道吗?你们就是同桌,怎么会没发现?”迟烨说。
“同……同桌!?”林冰霞更为惊讶,被迟烨称为同桌的人,恐怕也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他……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的事?是他在自己面前掩饰了?还是自己太笨拙了,没有发现?
两人是同桌呀!之间的距离能有多少?怎么会完全没有注意到呢?可迟烨却知道了?那杜羽、张莉莉她们也知道了吗?班上其他的人知道吗?会不会只有自己不知道?
心中的波涛汹涌徒然变为慌乱。
“真的不知道?”迟烨试探性的一问,结果换来林冰霞的一阵沉默,她当即反应过来。“不应该呀!你们在茶场采完茶后,他回来时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还去了一趟医务室,那么明显,分明就是腿在哪里扭到了,你怎么没发现?”
一语惊醒梦中人,迟烨言语的余音中,林冰霞回想起了某些事,有些疑团随之解开。
难怪在茶场见到他时、在办公室看着他时,心中会有种别扭的感觉,原来是因为他有腿伤。
两人间距相隔那么近,可暗自生着气的她尽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明明有几次只差一个转头、只缺多一丝的关注,就可以发现,却还是没发现。
他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从茶场返回时就出现了吗?
林冰霞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能够把一切都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