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影终于累了,手已敲得红肿,他停下了动作。
终于不再坚持敲门了。
他的腰慢慢弯下去,头从低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抬起来过。
“开……”吐出这最后一个字,他的口中便再也没有传出来声音了。
他转过身躯,用后背靠上门,顺着垂直的门坐下去。
神色黯淡无光,脸色苍白无比。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连门也不肯开?
笛影其实是想对她说一句话的,必须当面说的话,可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冰霞啊!你难道真的想要违背诺言吗?
曾经不是说过了吗?
要一直等自己,可到头来只是一句空话吗?
笛影唯有苦笑,全身的姿态无不露苦涩。
……
门内。
林冰霞哭泣着,泪水滴落于阴影中,看不到它的足迹。
她一直待在门边,一直待着,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待在门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而且从听到第一声敲门的声音时,她的手便放到扶手上去了,只是迟迟没有扭动它。
声音消失后很久,她才慢慢止住哭泣,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眼神开始变为空洞。她没有半点离开地面的打算,因为她能够感受到笛影还待在门外。
林冰霞换了个姿势,用后背贴上门,手终于无力的从扶手上落下。
两人靠得很紧,还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就像曾还是同桌的时候,靠得那般近,可却看不到地方,触摸不到对方,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门将两人隔开了。
两人就这么背靠着门,坐在寒冷的地面,一言不发,仿佛是想要一直这样待下去。
……
屋外风正急,雾正浓,云也正厚着。
看不到太阳,感受不到它的温度,不知时针又转到了什么位置,唯一清楚的是外界的光线暗去了些许。
笛影和林冰霞的身体几乎要被冻成冰块,真是冷到了极点。
也许雪花就要飘落了吧!所以才怎么冷。
……
直到这时,笛影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既然你不想开门,我不强求了。”他缓缓站了起来。
门内的林冰霞听到细碎的声音,明白过来,笛影要离开了,她的心一下子慌了,手再次搭在门把手上,几乎要把门打开。她几乎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早已被冻得麻木,完全使不上劲,也就没来得及在这一刻的冲动中打开门,这一缕冲动稍纵即逝,片刻又恢复冷静,即便手臂不再麻木,她也不敢扭开门把手了。
笛影真的准备离开了,右脚已经抬了起来,马上要往远处迈上一步了。
不过他的表情虽然依旧苦涩,但是没有落魄。
嗒……
这是脚步声,鞋底与地面碰撞,有这种声音响起,也就意味着笛影已经开始离开了。
门内,林冰霞一阵傻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掌再次无力划落。
可是林冰霞没有料到,笛影接下来会说一句话。原来不是沉默不语的走远。
笛影说:“我会去小溪边等你,这次换我等你了,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说完,笛影便离开了。直奔溪边,路过客厅时,发现关睦和陈早琳安然的坐在其中,他没有打招呼,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陈早琳眼中有淡淡担忧,而关睦眼中有淡淡嘲笑。他们正细细品味着笛影准备好了的早餐。
什么表情也没外露,他便离开了两人的注视,然后推开门,向溪边走过去,到达的那一刻,便立即选了个显眼的地方站着,视线转向来时的路,期待会有一个人沿着这条路走过来。
……
林冰霞还瘫坐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而且下意识间,已经扭动了把手。
门已经开了。
剩下的只需要拉开门,走出去了。
笛影的话让她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
一直等下去……
这几个字似乎是从时空的另一端传过来的,出自自己的嘴中。
对呀!
对呀!
自己怎么忘了呢?不是说过要一直等下去吗?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只要守护好这句话就可以了,她终于找到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继续待在笛影身边的理由。
想通这件事,林冰霞猛的站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跑出房间。
他是说小溪边对吧!
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继续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等下去呢?要是自己能够长上翅膀就好了。
她跑动的姿势很别扭,一偏接着一偏的,脚上的伤又开始痛起来了,就像一只恶魔,只是想让林冰霞放弃。不过,她此时心中只有决意,谁也拦不住她。
不多时,她便离开了这所房屋。并且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寻找到了笛影。
她看到笛影后,一眼就发现了他的笑容,多么温暖啊!冲散世间一切冰寒!她并未着急跑过去,因为她还是不想让笛影看出来自己腿上有伤。
笛影朝她不断招手,林冰霞用微笑回应着他。
走了许久,林冰霞终于来到笛影的身旁。这么近的看着他,这些天来,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他。
然后所有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她扑向笛影,一把环住他的腰。泪水喷涌而出,她开始嚎啕大哭,像是有着无数的委屈。
嗅到熟悉的气味的时候,她感觉飘飘然,就像是梦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笛影抚摸着她的头,就像是在照顾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这个拥抱终于将一切的误会稀释,两人间的隔阂都被其冲淡。
只想好好的享受这个瞬间,一直持续下去。
终于,笛影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阳光散落的地方。
哭了好久好久,委屈却还是不断涌来,泪水停不住的流淌,不受控制。笛影一直轻笑着,用他最温暖的一面迎接着她。
抽泣声停止的时候,笛影牵着林冰霞走了很远,远到不可能有人发现的地步,远离一切,只有他们两人。
剩下的,便是两人的交谈了。
虽然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两人终究还是有了这个坦白一切的机会。
心里的疙瘩一个一个被解开。
一些一直隐瞒的事被吐露出。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两人所知的东西叠加到一起,将对方不知道的事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