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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第一节课的时候我说过,不会用点名签到这样的强制性手段来保证到课率,但今天,大家是不是有点过了啊。”台上的年轻男子正用严厉的目光扫视过于稀疏的教室,C大王牌专业土木工程大三单开的人文素质课《走近古代汉语》,本来90人容量的课程,到课率估计只在一半左右,而且还整整两节课都在低头写写算算,台上的陆晟看到学生们面前的《土力学》,本来就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此刻似乎有冰凌凝冻。

教室里一阵骚动,同学们的脸上大都浮现出“幸亏我今天来了”、“今天没白来”之类幸灾乐祸的表情,早有同学开始通过各种电话短信社交网站的狂轰滥炸去通知没来的死党。此时,靠窗的位置,一节课听的昏昏欲睡的叶浅却来了精神,想着“哎呦,距离下课20分钟,号称'衣冠冰山’的陆晟终于受不了了,我倒要看看,C大中文专业的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以平平之貌让闷骚加颜控表姐私下夸上天的男神,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正在这时只听见台上的男子又发话了:“你们不要忙,先讲清楚规则。首先呢,我会提三个问题,然后分别叫一位同学来回答,只要有一个同学回答正确,那咱们今天就不点名了;但如果一个都没有,那就请在座各位在下课之前花几分钟概括地写一下这半个学期上课的收获。”老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们不用太担心,我问的都是最最基本的问题,但要求是五秒抢答。”

话音没落,大家早已心照不宣地开启低头模式。才上第三次课的同学们对这种独特到有点莫名其妙的点名方式有点摸不着头脑。此时的教室里只听得到老师翻动花名册的声音。突然,一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教室难得的沉静,竟然是京剧程派名段《锁麟囊》“听薛良……”然后就陡然停止,讲台下手忙脚乱摁静音的不是叶浅又是谁?叶浅挂断表姐突如其来的电话再抬眼时,只见早有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指向自己,有的眼神里是幸灾乐祸,更多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疑惑,叶浅心中仿佛有一万只神兽呼啸而过,“姐你是上天派来坑我的吗?都是因为你,来看热闹结果要被人看热闹了,这次真要完了……“

陆晟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光亮,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轻快语气道:“《锁麟囊》?没想到我们班上还有戏迷,‘皇家土木’果然没让我失望,手里拿着丁字尺,心里算着土石方,审美水平还是丝毫没落下呀。好,既然手机都这么迫不及待,要不,就让这位同学来回答三个问题,第三排靠窗带鸭舌帽的女同学,答上一个来,就提前下课;可要是一个都没答上来,就挨个点名!”。叶浅只得默默站起,偷看一眼讲台上那张笑里有讥诮的冰山脸,有点不爽,又不免慌张,把头上的鸭舌帽压的更低了。

讲台下同学们有小小的骚动,交头接耳地在讨论这个女生是谁,怎么这么面生。但陆晟却早已下定决心拿这个不知深浅的姑娘扎筏子,并不在意周围的异样,第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四呼分别是?”

“开齐合撮”,叶浅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一秒之内回答了这个问题,台上的陆晟还没来得及倒数就听到正确答案,不免一抬眼;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并不管其他同学一脸“他们俩在说什么”的目瞪口呆。“《音学五书》的作者?”——“顾炎武”,又是丝毫没有犹疑就给出了答案,陆晟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第三个问题,“说文四大家”,段桂王朱——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桂馥《说文解字义证》、王筠《说文句读》、《说文释例》,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叶浅心里不免有点得意,“哎呦没难住我,果然是给工科生上的课,就是水平有限。”

没想到她连对应的作品都知道,陆晟沉默了三秒钟,班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出奇的安静——虽然算土石方量画CAD图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但他们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连偶尔听课的同学,也觉得这三个问题闻所未闻,想求助网络连问题又都搞不清,只得面面相觑;更加诡异的是,他们似乎对这个姑娘都不怎么熟悉。直到陆晟一句“好,下课。”一头雾水的大家还在面面相觑,感觉这个女生有点古怪,"拯救世界"的叶浅早已准备好快步走出教室前门,将陆晟的一句“同学,请到助教那里登记一下姓名。”甩在身后。

谁知刚走到门口,闷头快走的叶浅就被从后门出来的一个人堵住了,“同学你好,我是助教萧绎,登记名字可以加平时分哦。”本来就心虚的叶浅被人一堵心中顿起一股无名火,一会儿陆晟出来就完了,想一走了之又挡不住这个叫萧绎的小助教一直追着问个不停,正不耐烦之际,看到眼前一对小情侣下课勾肩搭背的往外走,灵机一动,回了一句“告诉你们陆老师,我是来找对象儿的。”一句话让助教师兄愣在原地,见此,叶浅又扬长而去。

陆晟收好东西走到后门嘱咐助教,“这个同学平时成绩可以加分”,却只见研究生助教一脸尴尬地说:“老师,这个同学说……她说……她……她”“说什么?”助教的吞吞吐吐让陆晟有点莫名其妙。“她说她是来找对象的。”听此一言,惯作冷脸的陆晟都不禁笑了,心想,”蹭课找男朋友,亏她想得出来。“不禁叹一声,“现在的大学生,有点意思。”然后跟萧绎一同走向楼梯。萧绎一边走,一边却还在想,“这个女生不是文学院的熟脸,又好像特别怕看到陆晟,还特得意地说自己是来找对象的,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叶浅内心os,我总不能说我其实是来跟你相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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