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吴王府里,小五、诗画和管家,正招呼着众人装点着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阿娇在一边奋笔疾书。她要给李恪写一封信,让小五带过去。经过再三考虑,她预备让小五带上余下的部分护卫,护送府里一部分追随多年的下人们先去凤凰村。明天一早城门一开就化妆了分散出发。她不放心王爷身边无贴心人侍候。
这样一来,府里就只留下她和诗画、小蝶、管家及有限的几个小厮、丫头看管。虽然心急如焚,但她知道,此刻不能乱了分寸,她还得把余下的表面文章全套做完,然后才能从容离开,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公元654年二月二日,年仅35岁的吴王李恪,那个才情卓绝、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在长安宫禁之内被缢杀。当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李恪已经在前去凤凰村的路上。
王妃阿娇抱着早已经气绝身亡的阿木身体,哭得几欲昏死过去,惹得围观的众人暗自怜惜不已。但都迫于长孙无忌淫威,并无人敢去与她搭讪。只有凌浩,神色哀戚地站在她身边,并不出言相劝,由了她在那里大放悲声。
良久,凌浩让带去的护卫抬了尸体,一行人缓缓向宫门外走去。出了宫城,诸世良、阿静、阿香都满面悲伤地等在那里,见了她,都沉默地落下泪来。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的阿娇,尤其是阿香,李恪的死也给了她巨大的打击,那个在她心目中原本神一样的完美存在,此刻却因冤屈而这样无声息地逝去,她的心中也满是愤怒与哀伤。
阿娇目光呆滞,满面泪痕地蹒跚而行,她此刻是真心的难过,替枉死的阿木,替受冤枉的李恪,替还在岭南受苦的孩子们。
三日后,假李恪被悄悄下葬,没有葬礼,没有墓碑。阿娇一袭白麻衣,跪在那里神情悲戚。参加葬礼的依然只那几个人,大家沉默地为他送行。
又过了几日,满了五七,阿娇的守灵暂时告一段落。她这才开始悄悄潜回娘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事件并没有牵连到诸府,毕竟长孙无忌和阿娇外公李靖,关系非常之好,和诸尚书也一向和睦无间,这才网开一面。这于阿娇来说是最大的安慰。
整个王府只余了追随李恪多年的老管家。好在老管家知道一切,自愿留下为王爷看守这偌大的府邸。阿娇也明白,这是最妥当的做法,倘若大家都走了,反而会引起警觉与怀疑。
阿娇在娘家悄悄呆了十多天,最后陪伴了下自己的父母兄长。她知道,一旦此次离去,也许真的便后会无期。
终于到了分离的这一天,阿娇一早起来陪父母用过了早膳,然后亲手为父母各斟了一杯茶跪下奉上,未及开口,泪已经流了出来。“爹娘在上,不孝女未曾好好尽过一天孝道,却让爹娘操碎了心。女儿要走了,爹娘请多多保重,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带上孩子回来看望你们的!”说完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诸夫人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赶快扶起自己的女儿,哽咽着说道:”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尽管去,家里不用操心,我和你爹爹都会好好的,我们等着你回来!“
诸尚书此刻也老泪纵横,他驰骋官场几十年,最近发生的一切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奈何他也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谋划着一件大事,他虽不甚清楚,但明白阿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诸世良已经告诉过他了,李恪还活着,被阿娇藏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此刻定是为寻找他而去。看着这个曾经柔弱,此刻却已经成长得无比坚韧无比睿智的女儿,他不禁又是酸楚又是欣慰。遂红了眼,爱抚地摸了摸阿娇的头发:”孩子,去吧,我们等着你们一家安全归来的那一天!“
含泪辞别父母,带上余下的十多名护卫,阿娇乔装成中年妇女,领着一帮人分散着出了城门,然后在郊外集合,一起策马扬鞭往岭南疾驰而去。此刻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去和自己的丈夫儿女汇合。
如此又过了十日,一日夜间,吴王府突起大火,火势燃烧了三天三夜,曾经輝煌无比的偌大府邸,一时间灰飞烟灭。人们只从燃尽了的残骸里。找到了几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诸世良去看了,抱着其中的一具女尸痛哭不已,据说是其妹妹阿娇的尸体,众人莫不嗟叹惋惜。
长安街一时哀叹声不息,即叹息年青的吴王年纪青青便死于非命,也惋惜阿娇这个灵秀聪慧的女子,竟然如此红颜薄命。阿娇相信,过不了太久,长安关于他们的传言便会烟消人散,历史的长河里,谁都不过是苍海一栗,或许会泛起点浪花,但终究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小蝶被留在了尚书府,这个善良的丫头性格太大咧咧,况且母亲身边也没有几个年青的丫头照料。她自己也愿意回尚书府呆着,毕竟比去那个不毛之地应该会好过很多。
此时的阿娇,带了诗画和管家,骑行在前去凤凰村的路上,他们身后,是扮成商队的最后留守的十来个护卫。
昨天入夜时分,诸亮亲自骑快马来报,孩子们已经毫发无伤地被安全带到了岭南,押送的官员一路上还算是照顾,目前已经让手下回京复命去了。
阿娇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经历了这些天的惊心动魂,此刻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下了。她的心,不免为即将到来的团聚而倍觉欢欣。运筹帷幄了多年,总算得到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从此远离朝廷纷争,过上神往已久的农家生活,和自己所爱的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嘛?想及此,她不禁由衷地笑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