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听风,日撒东窗,门外世界祥和。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她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来,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微微勾勒出一个笑容。
对于宋若雅的歉疚不是消沉就能解决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换个方式。
秋痕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几欲开口,都被江添柔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宋惟初看的神奇,忍不住托着腮,笑眯眯的问,“添柔,你们这是暗中谋反还是怎么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
秋痕见她恢复了活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江添柔松了口气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姑娘,你活过来了?”
“呸呸呸,你家姑娘没有死,好嘛?说说看嘛。你和添柔在密谋些什么?”她拿水泼她,笑眼弯弯。江添柔无奈笑到,拿着手帕挡住自己的脸,“一恢复过来就这样子无理群闹,也真是的,哪敢瞒着你密谋什么啊,只是你宋家的不知道几小姐跑来咱们山庄了,被我安排在离疏园住下了,这丫头怕你不高兴,就犹豫着要不要先告知你一声。”
这个时候能来找到的,也只有那位了吧。
宋惟初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半饷才缓缓说道,“罢了,让她住吧,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秋痕,添柔你们吩咐下去,不要为难她。”
秋痕一脸惊诧,上前摸摸的她的额头,生怕她最近病糊涂了,这完全不像她的风格啊。
江添柔却是一笑,心里明了。
这一住,便是五天,宋若颂居然也不急着见她了,对于这山庄特殊的美食和那些从未见过的锻炼之法,也十分感兴趣,每日不是在山庄中到处转悠,就是在单独隔出来的园中跟着宋惟初特地寻来的女子练习一些强生健体的动作,日子倒有些逍遥,如果没有遇到裴朗月的话。
那日裴朗月本是在山庄后面那片大草原等着教宋惟初骑马的,可是左等右等人还没来,便一时兴起,就和奚离愁连同从草原来的少年们打起马球来。正兴起之时,奚离愁这个半吊子便将球打歪了出去,滚落到恰巧来到草原想看异族人的宋若颂脚边。
那个男子,一袭锦衣,身骑骏马,朝着她而来,日光下的影子,将她完完全全裹在其中。
可她的出现,却让他不悦的拧气了好看的眉头,“你怎么在这?”
他,记得她。
宋若颂竟然不知道该怎回答,垂着头,露出小女儿该有的羞赧,“我来见姐姐的。”
裴朗月翻身下马,将球扔给奚离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病刚好,我希望任何人去招惹她。”
如晴天霹雳般,他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惊愕的抬起头,去拽转身时扬起的袖摆,“我没有。。”
“惟初。”显然他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的人在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而自己的手,还傻傻的停在半空中,保持在拉的姿势。
一身清新的翠色骑马装出现的女子,便是她好久不见的三姐姐?
就是因为听那日参加婚礼的宋平昭提起,宋惟初遇的神医的徒弟,调理好了一直以来的肥胖之疾,她才想到要来找她的啊。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瘦下来的她,除了眉眼之间与自己有些相似,那鼻,那嘴艳丽的跟云氏一模一样。
“少年啊,你又在背着我勾搭谁呢。”宋惟初没有看清那被挡住的人,自顾自调笑着眼前的少年郎。裴朗月宠溺的看她一眼,“天下女子那么多,那一位我是绝不敢招惹的。”
待他侧身让她看清那人时,宋惟初的表亲也僵了,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转身便走,“我们走吧,今儿先不学了。”
这一切看在宋若颂眼里自然便成了,她在躲着她。
“三姐姐,你躲着我做什么,不敢见我吗?”她一冲动,也忘了维护温柔贤淑的样子,远远的叫住她。
这就叫,我不犯人,人要犯我。
宋惟初没打算理她,却也不是不敢见她,愧疚,那也是对宋若雅的,不是这个背后捅人的猫儿。
“三姐姐,你害我四姐丢掉了孩子,难道一点不愧疚吗?难道你不该补偿什么吗?”她见她不回话,一步步逼近,满心以为要得逞的时候,裴朗月转身了,一字一顿的告诉她,“够了,那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就算追究补偿,来的人也不该是你,宋家未出嫁的小姐!”
这一吓,吓的她生生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指尖颤颤巍巍的指着二人。
在这之前,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她都不信,她相信他喜欢的女子不该是宋惟初那般模样,那般性子的,只是亲眼所见,倒还不如不见,他眼里全是她,容不得别人半点影子。
“裴少爷,她,我,我,的病都是她害的呀。”她闭着眼,喊道。
眼看所有人都开始往这边聚拢,场面或许就要是失控,宋惟初朝江添柔使了个眼色,她忙和秋痕一左一右挽住宋若颂的手,几乎是半拖办拽的,将人拉进了,议事的小厅,并派伺文等人在门外守着,闲人勿进。
看着眼前,一边哭一边不停咳嗽的宋若颂,宋惟初也算于心不忍,她身子本就不好,这样下去,万一昏厥了可如何是好。只是关于宋若颂的病,她记得以前宋惟初的日记里曾写过,好像是因为在母体里待太久了,缺氧导致的,难道这也跟她有关系。
亲手为她沏上一壶茶,也不管人家领不领情,就往人跟前放,一边说,“我听我娘说过,你的病是自打娘胎里带来的,怎的跟我又扯上了关系。”
宋若颂恨恨的瞪她一眼,又哀怨的看向了一心系在宋惟初身上的裴朗月,“我也一直这么以为,以为自己身子虚弱是自娘胎里就带来的,可是,我亲耳听母亲说,都是因为你。”
她说的是母亲,那就是大夫人曲氏咯,怎么跟她又有关系了。宋惟初心里想到。
“那夜,本是我娘亲先有生产之势的,待生下我大姐后你娘亲才突然说马上要生产了,那时候刚好接生婆只有一个,爹他以为娘亲已经生产完毕,就将接生婆叫了过去,谁知,途中我娘亲又生下了我二姐,娘亲的丫鬟才觉得不对劲去找爹。爹爹两难,你娘又叫着疼,就一直拖着,待你出生后,才将接生婆送回我娘哪里,那时我娘已经没有力气了,待我出生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出来时,面色都黑了,差点没有救过来。”
所以说她应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才对啊。呸呸,她的重点有错了。可是为什么她听说的和她听说的,有些不一样呢?
“宋若颂,讲真的,你真的觉得有那么巧合吗?我记得我是早产吧,怎么就偏偏在你娘要生产之时我娘就早产呢?怎么就偏偏那一日接生婆只有一个呢?你身子虚弱,难道我很正常嘛?你难道忘了几个月前,我的模样。”她不是不信那些巧合,只是不信那些巧合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宋若颂停住了哭泣,直直的看向了她,其实她说的没有错,为何偏偏巧合都发生在那一日。宋家家大业大,找几个接生婆难道不是件很简单的事吗?再加上府中本就有两名孕妇,常备几个接生婆也是很正常的吧,为何偏偏就那一日,她娘要生产的时候,云姨娘也早产了呢,云姨娘平日里身体极好,大夫也天天请脉,没有早产的迹象啊。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些巧合呢?
宋惟初见她已经有所动摇,也就继续说道:“宋若颂,我相信你是聪明的,那么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之前消失不是治什么肥胖之疾,而是解毒,解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毒。”
猛地抬头看她,她不可置信。
“算了,我自打从宋府出来,就没打算再管宋府的闲事。你若想继续住在这,就继续住吧。只是我得告诉你,”她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我是愧疚,但不是对你,而是对宋若雅和她未出世的孩儿。”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留她一人呆坐房内,良久,突然有泪流下。
算计了那么多年,却告诉她,她们都是被害的那一个。
万般皆有因果,那她的因果源头又是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