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别苑,映无双默默垂泪,灵玉坐在她身边安抚着她。梦娘和青莲坐在对面,众人皆一脸凝重。
“在哪里发现的?”映无双抽噎着问梦娘。
“后面废园的枯井,有臭味传出来,下人才找过去的,已经面目全非了!”梦娘简单几句把云儿的死状说完了。
“我看过了,死了最少十日了,应该是头部遭到重击,失血过多而死的。”青莲说明死因。
灵玉喃喃自语:“原来云儿早就死了,难怪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
“是什么人?”映无双抬头看着梦娘“是给我下毒的人?”
看梦娘沉默不语,映无双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能在倚红楼下毒又杀人的,应该是楼里的人,如今,那个自称春儿的丫头也一直找不到,事情扑朔迷离,梦娘应该不会不查的!
“人已经去了,我会让人好好安葬她的。你也别再伤心了,以后就让杏儿照顾你吧!我会让人多留意这边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梦娘起身对青莲使了一个眼色,又转头对灵玉说:“玉儿,你在这里陪陪无双吧!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我们一起走!”青莲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同离开。
“双儿……”灵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也不是特别喜欢云儿,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难免也是会难过的。
映无双拍拍灵玉的手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又对杏儿说:“把我那套新做的青色衣裙拿给云儿换上吧!那丫头最喜欢那套衣裙了!如今,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小姐,这样不吉利啊!”杏儿出声反对。
映无双心想,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吉利的?“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干嘛!”
杏儿还想再说,但被映无双的一个眼神逼得闭了嘴,委屈的点点头,退了下去。
“双儿,你还是搬到梦仙居去吧!你在这里,我真不放心!”灵玉拉着映无双的手,让她正对着她。
映无双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小心一点就好了!”
“看你,笑得比哭还难看。”灵玉取出手帕轻轻擦拭映无双脸上的泪痕,“那你一定要小心!”
“嗯!”
梦仙居,梦娘和青莲面对面坐着,梦娘抚额揉按着太阳穴,最近,她的头疼犯得越来越频繁了。
“你又不好了?”青莲起身走到梦娘身后,熟练的替她按着,“有些事,你也该考虑考虑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的。”
“我能如何呢?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灵玉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你便带灵玉离开吧!替我好好照顾她!”梦娘闭目说着话,近来局势越来越不稳,这倚红楼怕也不再安全。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青莲手顿了一下。
“我还不能走,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找你们!”梦娘又如何不想远离这些是非,可如今,她根本脱不得身,梦娘按住青莲的手,“记住,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们的行踪!”
青莲转到梦娘面前,定定地看着梦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梦娘睁开眼,缓缓道:“能有什么事?玉儿大了,哪能一直留在这里?”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青莲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以为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抬手将梦娘垂下的一缕发丝捋顺,“你何苦这样?看你,都有白发了!”
“人老了,自然会有白发!”梦娘看着青莲,这个女子仍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添了几分愁绪。逆光而立的青莲,在光晕下,朦胧的让梦娘感觉到一丝恍惚。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青莲慌乱的擦着梦娘的眼泪,她从未见过梦娘如此模样,就算再难过,再伤心,梦娘也未在她面前掉过泪。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梦娘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早已忘记了,眼前这个女子只是戴着盔甲,实则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脆弱的女子。
“我没事,只是被风迷了眼!”梦娘用手擦掉泪水,收拾好心绪,换上那副永远云淡风轻的笑容,“你去收拾收拾吧!越早离开越好!”
青莲担忧的看着她,摇摇头:“你把灵玉送走,我留下来陪着你!”
“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梦娘起身走到内室,取出一个小锦盒,放到青莲手上:“这里面是我置办的一些田屋地契,还有一些银票,你好生收着!日后替灵玉寻个好婆家,不求富贵,对她好就行了!”
青莲把锦盒推回梦娘手上,“这些还是你自己收着吧,灵玉找什么样的婆家,还是你自己帮她找吧!”
“莲儿,这么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这一次,就算我求你了,带灵玉先走,我安妥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们!”梦娘把锦盒硬塞给青莲,眼神坚定!
青莲犹豫再三才接过锦盒,定定的看着梦娘:“我会照顾好灵玉的,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尽快来找我们。”她知梦娘的脾气,也知灵玉是梦娘唯一的牵挂,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帮她照顾好灵玉,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梦娘送了青莲出门,不能再拖了,得尽快送她们走,吩咐人把灵玉的东西收拾好,就让人去把灵玉叫了回来。灵玉回到梦仙居,看到放在一边的行李,快步走到梦娘身边:“姨母,这是?”
“这是你的东西,我叫人替你收拾好了,今晚你就跟你莲姨回老家去。”梦娘的话让灵玉一时缓不过神来,怔怔的看着梦娘。
“回老家?”灵玉半天才回过神,“为什么?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梦娘拉过灵玉的手,摸摸她的头:“你如今长大了,不能总是留在这烟花之地,这样对你不好!”
“可是,为什么是莲姨带我走?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走,我过段时间就去找你们!”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出什么事了吗?”灵玉不放心的问。
梦娘拍拍灵玉的头,“没事,早就该送你们走了,只是一些事情耽搁了。”
灵玉抱住梦娘,在她怀里撒娇:“姨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傻丫头,你还能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吗?”梦娘爱抚的摸摸灵玉的头:“以后要听莲姨的话,知道吗?”
灵玉站直身子,看着梦娘:“姨母,你不要玉儿了吗?”
梦娘噗嗤一笑:“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乖了,等我这里安排好,就去找你们!”
灵玉点点头:“那姨母,你要尽快来找我们!”梦娘点点头,灵玉又说:“那我去跟双儿告别!”
“去吧!”
“双儿!”灵玉还在院里就大叫了起来。
映无双刚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听到灵玉的叫声,又爬了起来,迎到屋外:“你怎么又回来了?”
“双儿!我要走了!”灵玉冲过来一把抱住映无双,难过的说。
映无双愣了一下,准备环抱灵玉的手悬在半空:“走?去哪儿?”
灵玉下巴抵在映无双肩头,眼眶红红的:“姨母让我跟莲姨回老家!”
“什么时候走?”映无双的头轻抵在灵玉头上,声音有点伤感。
“今晚就走!”
“这么快?”
“嗯!”灵玉站直身,拉着映无双坐到榻上,拿出一对上好的翡翠手镯,递给映无双一只:“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这对手镯是我娘给我留下的,给你一只,留个念想!”
“这个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我不能收!”映无双推辞。
灵玉有点不高兴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啊!为什么不能收?拿着!”说罢,把玉镯塞到映无双手里。映无双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
“梦娘为何突然要把你送走?”
“我也不知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姨母有什么事瞒着我!”灵玉双眉拧在一起:“我问她,她也不说,就说我大了,不好再留在这里。”
映无双点点头:“是啊!你也确实不能再留在这烟花之地了。”梦娘也许察觉到了这时局的不安,有所打算了吧!可是有些话也不好跟灵玉说。
“可是,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就是我的家啊!而且你和姨母都在这里!”灵玉一脸的不高兴。
映无双敲敲她的头:“你啊!梦娘这也是为了你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早点离开也好!”灵玉摸着头没说话,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我不想走……”灵玉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映无双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是因为张公子?”
灵玉脸更加红了,害羞的点点头:“他说过要我等他的!”
映无双无奈的叹气:“傻丫头,他也许只是一句戏言呢?”
“不,不会的,他说过会来娶我的!”灵玉越说越小声。
“你就如此相信他?”映无双倒是了解这丫头,就是一根筋,如今动了情,怕是难劝了。
灵玉点点头:“我信他!”
“你凭什么这么信他?”映无双一时有点胸闷,突然发问:“你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双儿!”灵玉捂着脸:“你想什么呢?张公子是正人君子,我们什么都没有!”
映无双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走了以后,若是张公子来了找不到我该怎么办?”灵玉试探的问映无双。
映无双一眼就看穿灵玉的小心思,这家伙。“所以,你是想让我转告他,是吗?”
灵玉点点头:“我这里有封信,你帮我转交给他好吗?”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还有半枚龙型玉佩。“还有这个,也帮我转交给他。”
映无双接过玉佩和信,对灵玉点点头:“我会帮你转达,但是,他一年后还未履行承诺,去娶你的话,你就不要再等他了,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灵玉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会一直等着他的!”
“你!怎么这么傻啊!”映无双叹了一口气,这倔丫头,说多了也没用。“那你离开后一定要小心保重,切不可再随意相信他人!”
“嗯!我走以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写信的!”灵玉又不放心的叮咛了一句:“不要乱吃别人送来的东西!”
“呃!”看着灵玉认真的样子,映无双想笑却没敢笑出来,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天便黑了,梦娘派人过来叫灵玉了。
“怎么这么快?双儿……”灵玉迟迟不愿起身。
“我送你!”映无双轻轻拉起灵玉,缓缓朝外走去,一路都是叮咛,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都希望这段路永远都不要走完。可是,纵然千般不舍,还是走到了梦仙居,梦娘和青莲早已候在门口。
“玉儿,我们走吧!”青莲抬步朝后门走去。
灵玉拉着映无双的手,泪水在眼眶打转,不愿迈步。映无双张开双手给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道:“玉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珍重!”
灵玉的泪水把映无双的衣襟都浸湿了,最后还是在梦娘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步三回头,映无双就在原地默默的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灵玉的身影,眼泪才流了下来。
“小姐,灵玉小姐已经走了!”杏儿看映无双呆立在那里,小声提醒。
“嗯!”映无双点头应了一声,擦掉脸上的泪水,又站了一会,才转身朝住处走去。
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关起门,把自己埋进床角,就这么静坐到天明。她不是一个善于在人前示弱的人,所以,就算再难过,都是自己躲起来,默默伤心。灵玉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最好的姐妹,就此别离,她又如何舍得?又如何能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