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忙脚乱戴上帽子,撒开脚丫子疯了一般逃出了墨子翰的视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跑,但我就是觉得我必须离开。我跑的很快,就好像害怕慢跑一步就会被凌迟一般。我跑了好几条街,直到精疲力尽,我才躲在一处角落里,大口呼吸,大口喘气。
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糊了一脸。
我靠着墙根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头疼的厉害,胸闷,气短,头晕,眼花,感觉这个世界都在眼前沦陷。
我一直这样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暮色西沉,华灯初上,浓稠的黑色覆盖了这座城市,我才踉跄着站起来,狼狈的离开。前行的路漫长而艰难,每走一步都觉得力不从心,可我还要继续向前——
我掏出手机,想搜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才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按开全是张哥的号码,我赶紧给张哥回过去,电话一通,张哥就披头盖脸的骂起来,我跟个孙子似的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说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停的自我检讨,我陪着笑脸,态度极其卑微,我觉得自己特没骨气,特滑稽,特好笑,特可怜。
犹记得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冲动鲁莽,
那个时候一言不和,就能抡起酒瓶要对方的命,不顾后果,
那个时候任性,骄傲,倔强,冲动,不服气,不认输,自满,。。。
现在,我已经被生活磨平了,锋利的棱角光滑了,学会了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学会了阿谀奉承,见风使舵,学会了溜须拍马,见缝插针,我已经输给了现实,输给了真实的社会。
我茫然的走在马路上,晕黄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
我穿着白天那件维尼熊的衣服,狼狈不堪,天气依旧还是很热,退去了白天太阳光的直射,此时漫延升腾起的地热气更像是蒸笼一般,而我像蒸笼里的馒头,都快被烤熟了。三三两两溜弯的行人,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指指点点,我就傻呵呵的对着他们笑,我看到他们脸上有嫌弃有厌恶有鄙视。
眼泪情不自禁的滚落,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活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从出生就是个悲剧,爸爸不疼,妈妈不爱,我像个皮球被他们踢来踢去,在我的整个童年里,充斥着记忆的只有争吵,打骂,叫嚣,撕扯,纠纷,我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爱是什么。我羡慕别人有家,有爸爸,有妈妈,我羡慕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溺的无法无天的小孩子,我羡慕那些在周末可以一家三口牵着手一起压马路逛超市的幸福家庭,我羡慕那些在节假日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喝说笑聊天,这些于我,都是奢望。
可我却还这样苟言残喘的活着——
我最终还是打了辆车回了家。
我所租的小区,是个破败的老小区,别说路灯,连楼梯里的灯坏了一年都没人修,所以四处黑漆漆的,也极其安静。偶尔跳出来的流浪猫啊流浪狗啊都能把人吓个半死。我摸着黑慢慢上楼,想掏手机借个光的,可谁知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我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句关键时候掉链子,也无可奈何,慢慢摸索着到三楼,翻出钥匙,黑灯瞎火的找了半天锁眼,急的头上都冒汗了,可越急越找不准锁眼,我气的直跺脚,狠狠踹了两脚门,骂了句“去你大爷——”
“叭——”是打火机的声音,一束微弱的光突然从我身后亮起来,递到我面前。
我当时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吓个半死,差点叫起来,连钥匙都掉地上了。我惊慌失措,问“谁啊?”就想回头看个究竟,微弱的光却毫无征兆的熄灭了,整个楼道又陷入死一般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我能感觉到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他离我很近,我能听到他的呼吸。我吓的心砰砰的跳,腿肚子都打颤,牙关直哆嗦,心想不会遇上抢劫的吧。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