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国宫城挺立在君城的中心,巍峨壮阔,灰色的建筑使得宫城如一只巨大的吃人的野兽,房顶翘起的尖端便是让人发寒的獠牙。
只是宫城门口此刻却积了一溜人。
“站住!你们不能进去!”一名守城的侍卫挡在于愆等人面前。
于愆略略打量了对方一眼,纤纤玉指捏起一张白纸黑字的赌约,在那拦住他们的侍卫眼前晃了晃,神情冰冷:“这是你们皇上跟本将军下的赌约书,可看清楚了?!书下方的玉玺印你又看清楚了?!本将军今天来找你们皇上履约,你不让本将军进,是要抗旨吗?!”
“这……可是……”那侍卫被于愆身上的寒气惊慑,结结巴巴,被问的语塞,说不出来个囫囵话。
于愆却不耐烦跟他耗上,冷哼一声拂开他,正要进入,刚跨了两步,一把长枪却又突然挡到了她的前面。
一个侍卫收枪,朝她行礼道:“我等守卫宫城,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下实在不敢放将军入宫,不如等奴才去禀报了皇上,再来迎将军进去。”
于愆眉头皱着,冷瞥了他一眼,眼中掠过寒光,身旁的马英莲当即跨前一步,二话不说,一把大刀就砍了过去,那说得头头是道的侍卫顿时首身分离,滚圆的脑袋噗通栽地,还在地上滚了几滚,粘了几片污物。一双眼不瞑目的睁着,目光仍是活着最后时刻的惊恐,看着众人,看得人心里发毛。
而马英莲竟是在那栽下去的无头尸身上擦了擦自己的宝刀,直把血迹清除。面上森然,却如同黑夜里索魂的黑白无常。
这样的场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直吓得魂魄差点与躯体分离,神识出窍,一时间竟再无人敢拦,就让于愆众人这样堂而皇之的闯了进去。
而入了宫廷依旧如此,说理不成,那便以武服人,片刻间宫城几乎血流成河,到了最后再无一人敢拦。就这样,算是默默的准许了于愆遵旨的说法。
而这样的杀戮自然很快也惊动了皇室众人,皇帝吓得冷汗涔涔,一屁股差点跌下龙座,赶紧命人莫再阻挡,召于愆来见他。
而公主府内,韦易之手中的杯盏也落了地,碎成多片。李茉然则是吓得浑身发抖。
神行塔?能从神行塔中走出来?!那要杀她不就跟捻死只蚂蚁一样吗?!这于愆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突然间便得这么厉害?!
李茉然手哆哆嗦嗦,话不成句:“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要逃走!我必须得走!塞巴!塞安!我的十二个大内高手呢?!我赶紧去找他们,我要让他们护送我走!”
韦易之一惊后却是快速的镇定了下来,手拉住匆忙想往外跑的李茉然,眉微蹙:“你急什么?你以为找到他们你就能逃脱得掉吗?君城早被于愆围了,你的十二个大内高手能敌得过几十万士兵吗?”
李茉然又急又怕,一向魃扈的她如今竟差些哭出来:“那怎么办?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这样年轻,易之,我们连孩子都还没有!我还没活够呢!”
韦易之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面上是温柔的关切,但勾起的眼角却滑过阴险:“没事没事,我们不会死,只要我们将计就计,便能活命。”
“将计就计?……你难道有办法吗?”李茉然猛的抬头,妄图从韦易之的眼眸中找出生机。
韦易之眉蹙着,目光认真:“你可还记得于愆那日去华阳殿我让你说得话吗?”
李茉然点头:“记得,当然记得。你让我承认我当年干过的事,正因为我承认了,她肯定恨死我了!这次我一旦被她抓住,她肯定要将我挫骨扬灰!”
“那你可有说过我对她干过什么事?”
“没有。你不是让我多说你的好,说当年的事情都不是你干的,这样她便会为了你进神行塔吗?”
“你确定没有说?”
“没有!”李茉然面色很急,辩白自己,“我若是说了她怎么可能会进塔?”
韦易之呼吸突然平缓,放了心下来,放开拉着李茉然的手,神色恢复以往的淡定从容:“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有活路了。”
李茉然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于愆既然对当年的事不完全知情,便不会对我下手。按照他对我的旧情,只要我对她假以周旋,她到时候必然再度爱上我。那样我再为你求情,她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茉然张大眼睛,高声道:“可是那样,她认为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不是更恨我了吗?!又怎么会放过我?”
“会的,只要是出自我口的请求,她便不会不答应。这一点,我敢保证。”韦易之声音如铿锵铁石,一副自信。
“不行!”李茉然还是摇头,想到了什么,拼力的摇头,甚至还勾起讥笑,“即便她答应你了,我也不允许你这么做!而且你是我的相公,我怎么能让你对别的女人施美人计?!到时候她看你到了她身边,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她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去迎合她?!活该她一辈子孤身到老!”
韦易之眉头皱着,突然不耐烦的训斥出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谁得不得意?!把你的女儿心思都抛到一边去!你要知道现在是你逃命要紧!”
从两人结婚开始,韦易之哪里对她说过半分狠话,而公主之尊更让别人不敢对她丝毫不敬,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陌生又冷酷的目光也曾对待过另一个人,而想起她让李茉然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她觉得可怕。
“不,你敢这样对我说话!若是没有我你哪里有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享!我知道了!你想要把罪责全推我身上,你是不是看着她现在她得势了,要抛弃我?现在由我背这个黑锅好让你们顺利的在一起,而到时候你们一旦在一起了,为了不让我说出真相,便再杀了我灭口!”李茉然怀疑的大声出口。
韦易之神色滑过恼怒,掠过几分不自然,但很快被他用伤心的样貌代替,他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茉然,你把我想的太阴暗了,平心而论,我是那种人吗?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
李茉然怒气未息,惊惶又不确定的摇头:“我不知道。”
韦易之眼中快速的闪过厌烦之色,但一瞬即逝,面上是满满的失望:“你不知道?在你的眼中我们的感情便这般脆弱吗?我若是真想同于愆再续前缘,何不现在直接让你逃走被乱军所害,还要时时冒着被你揭发的风险要与别人虚以委蛇?……”
不待韦易之抒情完毕,突然有脚步声快速的赶过来,一个太监急急忙忙的闯进公主府,朝两人急急忙忙道:“快!不好了,皇上已经率众投降了!四公主现在也赶紧过去华阳殿跪降!”
李茉然眼中闪过的几分动摇之色突然再度转成惊慌,她求救的看向韦易之。
韦易之一脸诚恳坚定,握了握她的手:“按照我刚才说的做。相信我。我是你的夫君。”
李茉然定定的看着韦易之的面孔,看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最后夫君两字不能不让她心旌动摇。到现在的这个时刻,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活路,良久之后她终于迟疑又坚定的点头:“好!我信你一回!”
韦易之的唇边绽了一个笑容,目光里神采奕奕,他拍了拍李茉然的手,温柔的道:“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就过去。”
男子的视线追随着公主裙摆擦过地面,扫过暗香,转角不见踪影。待李茉然走出公主府一会儿之后,韦易之也高声喊道:“来人,跟着我去华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