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文驾着马车一路前行,刚走出十余里,地势陡然开阔起来,眼前是一片平原荒野,如今已是深秋,荒野之上到处长满了一尺余长的枯黄杂草,风拂过,如波澜般‘沙沙’起伏。
一条蜿蜒的河流穿梭在茫茫原野之中。
“少爷,过了这片荒原,沿着河再走百余里就是骷凉山了。”马车外传来安锦文的轻松的笑声。
车内三名少女目光之中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赶了几天的山路,一路颠簸着实不那么好受。
姬怀薇笑嘻嘻地捏了捏小亚的脸蛋,开心道:“过了骷凉山很快就能到断风崖了,等到了那儿,姐姐带你去买几套漂亮的衣裳,好好打扮一下……”
“嗯!嘻嘻……”五、六岁的小丫头听不太懂,但是看到姐姐们高兴情不自禁的也跟着没心没肺的开心起来,毕竟年纪太小,失去父亲的悲伤并没有时刻笼罩着她,只是偶尔想起来才觉得黯然。
“嗯?”忽然闭目静坐的姬无忧睁开了眼睛,惹得几个女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丫头愣了愣,也乖乖地待在姬怀薇怀里不敢发出动静。
姬无忧严肃起来的时候,小婵和慕飞雁一般是不敢随意开口的,也只有姬怀薇没有这种顾及,“无忧哥,怎么了?”
姬无忧微微蹙眉,过了片刻才道:“前面聚集了不少流民,还有一支商队,像是在分发食物。”
“少爷要靠过去吗?”外面传来安锦文的询问。
“先过去看看。”姬无忧立即道。
慕飞雁揉揉小亚的脑袋,有些感慨道,“这些流民大概就是小亚村寨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吧,家园没有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不!”姬无忧摇摇头,“小亚所在的村寨一共也就两百余人,又死了大部分,可前面这批流民大概有五百多人,恐怕不只是一两个村寨遭了灾……这次兽灾规模看来不小啊。”
……
“排队,排队……别挤,食物还有,我已经派人出去捕猎了,很快就会有足够的猎物……”闹哄哄的流民挤在商队前头讨吃的,一名身着武者劲装的飒爽女子带了上百号手下维持着秩序,随着食物分发到手上,被饥饿、慌乱支配的流民们眼中的惶惶无助之色才稍稍弱了些。
一名穿的破旧不堪的妇女抱着三、四岁女儿接过一块肉干,感激地连连躬身,一个劲地说谢谢,然后默默坐到人群里,撕下一小块一小块的先喂给女儿吃。
“少镖头,咱们带的干粮快发完了……”一名留着短须的中年人走到那武者打扮的飒爽女子跟前,小声提醒。
“嗯,吴叔放心吧,席大哥他们已经去找食物了,以他们的本事,很快就会带着猎物回来了。”女子笑着点点头,继续指挥着手下的趟子手们维护秩序,分发食物。
中年人皱了皱眉,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少镖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怎么了?”女子诧异地看了过去。
中年人顿了顿,神色郑重起来,压低了声音,“绍英啊,别怪吴叔多嘴。虽说咱们顾氏镖局向来以‘仁义’为人称道,但这趟镖干系重大,带着一批难民上路太惹眼了,怕是……怕是不太好啊……”
“吴叔,难道你要我扔下他们不管?”女子顿时不满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席镖师带回猎物,分给他们之后咱们再启程,也算尽了情分……”
“不行!我们若是抛下他们,这些人之中有几个能活下来?这里距离断风崖横竖不过几百里,即便多带批人,送他们进入城镇耽搁些时间,行程慢些,最多也就六、七日罢了。”不等吴叔说完,身为女子的少镖头直接开口否定了。“大家别着急,一会儿还有……”少镖头继续呼喊起来,吴叔没有继续劝说,轻叹了声跟在了少镖头身后。
“少镖头,少镖头,那边有人过来了……”忽然一名手下跑了过来。
“嗯?”少镖头扭头看向了远处,只见一名年轻人驾着马车,沿着弯曲的山道驶来。
少镖头扬手将一缕晃荡的青丝束在耳后,“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其他人继续分发食物,维持好秩序。”说罢,女子带着吴叔以及七、八名身强力壮的趟子手向马车走去。
“停下!停下!”几个镖局的汉子阻挡在前方大声喝止。
“希律律……”马儿被缰绳扯得难受,嘶鸣了几声慢悠悠地顿住了蹄子。
坐在马车上的安锦文皱眉大喝,“你们要干什么?为何挡路?”
“朋友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可否请马车内的朋友出来一见?”少镖头朗声道。远处许多难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其中就有五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此时正瞪着眼睛望过来。
“哗!”
车帘被一只白皙小手掀开,三名气质各异,貌美如花的少女接连跳了出来。一个明眸皓齿,一个娇俏可爱,一个气质若兰,令一群见识浅薄的难民目瞪口呆,就连走南闯北的镖局汉子们也不由得暗吞口水,这等姿色的女子他们不是没见过,大城之中最出名的青楼花魁多半也就是这娇俏模样,只是一掷千金也不一定能与佳人会上一面,他们这些人能在灯会上远远地瞧上一眼,就该暗自偷笑了。
随即一名气质不凡的青袍少年从车内钻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高大冷漠的护卫,马车内还有一名女童被留在里面,外面人多,孩子胆小不敢出来。
许多年轻的趟子手满怀羡慕,或者嫉妒的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很明显这是一名出门游历的贵公子,出远门还特地带了三名美貌侍女,可真会享受……这是不少人心中第一印象。
“在下定远城‘顾氏镖局’少镖头顾绍英,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身为少镖头的女子友好地笑了笑,拱手道。
“在下名声不显,不值一提。”姬无忧随意地拱了拱手,“不知少镖头拦住在下有何指教?”
顾绍英虽然态度随和但毕竟也是堂堂顾氏少镖头,家中高手众多,父亲顾总镖头更是身份显赫,名声在外,可这少年贵公子却态度敷衍,连名字都不愿透露,实在有些傲慢。
顾绍英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良好的涵养依旧令她保持面色不改,客气地拱手,“朋友也看到了,这些难民遭了兽灾,又饥又饿,不知朋友可否慷慨解囊,出手救济一番?当然在下绝无勉强的意思。”
姬无忧摇摇头,“少镖头有所不知,在下……”
“就是这伙儿人,我们去讨吃的,他们不仅不给还把我们打成这副模样,大家看看……”没等姬无忧把话说完,忽然四五名鼻青脸肿的汉子挤进人群冲了过来,一脸悲愤屈辱地指着姬无忧这边大声哭诉起来,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