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何倩刚搬来我租住的公寓时,上下六楼都能听到她半夜三更的鬼哭狼嚎,房东带着邻居们积压的怒气敲开我的房门时,何倩还是蜷缩在沙发里哭得惨绝人寰。
房东老太太还没开口,我双手做拜托状:“我朋友的男朋友刚刚死掉了,我也没办法安慰她……”
房东老太太脸上的怒气烟消云散,关怀备至地八卦:怎么死的?
我一时哑口无言,再看一眼蓬头垢面的何倩。
嗯,被她诅咒死的。
02
何倩和周至的奸情衍生于我这个多事的媒婆。
何倩是我的大学室友,周至是我的高中同学。周至在校园第一次看到我挽着何倩的胳膊路过篮球场时,偏要把见色起意说成一见钟情。
周至连续请我吃了三次麦当劳,周至说,小妞,你喜欢吃麦当劳吗,我以后还会请你去吃肯德基哦。
正当我以为眼前的少年是要泡我时,周至接着说,你能把和你一起上公开课那个火柴妞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我一口橙汁喷了周至一脸,妈蛋,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在周至的苦口婆心和无数大餐的引诱下,我第一次当了牵线搭桥的月老。
这场男女之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皆大欢喜,那谁谁说过,男女之间最庆幸的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恰好喜欢着我。
何倩每次和周至约会回来,都会给我带点好吃好喝的,我的大学生活就是每天吃一把狗粮这般规律。
03
甜蜜蜜的日子没过多久,何倩和周至就爆发了第一次吵架。
吵架的原由是别的系某位女生给周至发了暧昧短信。
沉迷于恋爱里的男女,姿态都不会太好看,因为爱得深,所以作得彻底。
何倩说,你要这样和别人暧昧,我们就分手吧。
周至说,火柴妞,我当初看上你出尘脱俗的气质,没想到你也这么low。
吵过几次架,冷战过一些时日,何倩和周至一起蹦哒到了毕业。
毕业那会儿,何倩和周至喝得说话都结巴,何倩说,如果你离开这个城市,我们就分手吧,趁现在还有爱,回忆起来也是带着笑。我不想要我的爱情被异地磨平激情和耐心。
我不清楚那是他们第几次说分手,只记得周至说:分手,分你妈B,老子不走,就在这里。
周至放弃了回家乡,放弃了他家里为他安排的工作。
何倩和周至过起了材米油盐的日子,周至在银行工作,朝九晚五,西装革履。何倩依旧文艺少女的情怀,自由撰稿,棉布长裙。
何倩和周至同居两年了,和所有小情侣一样,看看电影做做饭吵吵架。
何倩自己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她来大姨妈了,可能是周至和朋友出去吃饭没有陪她去看电影,也可能是那天她看了一部太煽情太悲伤的电影,而周至回来得特别晚。
几句争吵后,何倩掉着眼泪吼到,如果是这样生活在一起,不如分手算了。
如果那天晚上周至给了一个拥抱,或者一个绵长的吻,可能第二天两人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和好如初。
一个人在阳光洒进窗户时,穿着挺拔的西装,蹭亮的皮鞋,提着公文包坐79路公交车去上班。
一个人穿着宽松的睡衣打扫好家里的卫生,叠好飘逸的长裙,坐在杏色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写稿。
可那个晚上的那次争吵,周至异常平静,又面色决绝地说:分手,好。
女人说分手多半是情绪不稳定,心情不好,委屈太多,在求挽留,在求重视,男人说分手的意思只有一个:分手。
04
何倩和周至分手,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何倩颓废的几个月没有写稿,房租都交不起了,我把她和大包小包的行李接回我的住处。
而我在大街上也看到了周至和他们银行的一个实习生女孩走到一起,当我捋起袖子要路见不平时,突然想起来周至曾经也是几次比赛中的跆拳道冠军。
我放弃了靠武力,不能锄强,只得扶弱,我买好吃好喝的回到住处照顾何倩。
分手是何倩提出来的,哑巴亏吃得痛进心窝子里了。
于是,半夜三更,抽声泣泣,倩女幽魂。
我总被何倩吓醒。
她披头散发,坐在床头,突然冲我回眸一苦笑,吓得我和她一起精神失常。
05
我被师姐临时抓去凑数写生时,在家里给何倩准备了许多方便面,面包和牛奶。
从武汉回来的那天,接到医院的电话,何倩要做手术。
我摊倒在出租车上,以为何倩自杀了。
赶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巡逻的护士并不理会风尘仆仆、泪眼婆娑的我。
何倩出了手术室,我才知道原来不是割腕,是急性阑尾炎。
何倩的主治医生长得像金城武,好帅好帅。正当我想要替何倩感谢救命之恩,顺便对医生图谋不轨时,何倩半坐着虚弱的身子,铮铮有力地对我说,以身相许,让我来。
何倩出院后,就是复查,拆线。隔三差五往医院里跑,发现好多小姑娘都挂“金城武”医生的号。
何倩早已将失恋的情伤抛诸到了九霄云外,每天去医院都要浓妆艳抹一番,兴奋得像嗑药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道理可讲,就像“金城武”医生,放弃了美貌的女医师,温柔的女护士,还有接踵而来的各种女病患,他看上了火柴妞何倩。
他割了那么多人的阑尾,却唯独记得何倩在做手术麻醉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医生,你比金城武还帅。
就是这么无厘头,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
就是这么无耻。
06
人一旦又开始恋爱,状态会年轻很多。
何倩又开始写稿了,还送了一条裙子给我。我以为生活渐渐好起来,何倩就要搬走,不再讹诈我了。
但恋爱期,时常会衍生出不作不会死的漩涡。
“金城武”医生临时手术,和何倩约好吃饭爽约了。
我在看动漫,何倩在屋子里跳脚。
何倩自卑地怀疑女医生,女护士,女同学,医生身旁太多异性。毕竟爱男神这种事,情敌太多了,有些不知所措。
何倩坚持着一个恶性循环,明知医生做手术时,手机是放在办公室里关了静音的,可她还是不停地打。
那天何倩心情不好,月经肚子痛,新书宣传被毙了,说是要重新审核,再加上到了餐厅后,男朋友临时手术爽约。
何倩在想,她是因为一个阑尾手术和医生好上的,会不会今天做手术的也是个漂亮女孩,也对医生一见钟情了。
何倩打通了“金城武”医生电话时,已经是十一点。我已经困得打哈哈,在沙发里半睡半醒的状态。
何倩前面的话我都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楚,直到她说,是不是要分手……
吓得我清醒过来,一身冷汗。
何倩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电视里放着鬼片,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我们两个吓得抱在一起尖叫。
何倩去开门,“金城武”医生英俊帅气的脸,让十米之外的我都荷尔蒙飙升。
“金城武”医生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我们结婚吧。永远不分手好吗?”
何倩这个女神经病喜极而泣。
07
我并不赞成在恋爱过程中,女生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边。
但很多情况下,从这种习惯性又无意识的“说分手”行为中,往往能够看到恋爱中的很多问题。
女生说分手可能是情绪不稳定,来了大姨妈,没钱清购物车……在发脾气,在求挽留,在等道歉……
而这时,男生只需要说,“我们回家吧”,“我们结婚吧”。
分手可以是很多种原由,但爱情,它没有道理可以讲。真爱的承诺无非是,我愿意和你一生一世走下去,我敢和你结婚,不会给你说分手的机会。
如果你对我不自信,我就敢现在和你去扯证。
你再乱说话,我就要亲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