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醉了。明知道醉了不好,可是我又醉了。
亚特兰大陆的冬季,纷纷扬扬的雪花兜头而下。酒店里弥散着酒精的气味,残存着由体温汇聚起来的温暖。冷洌的酒在我的喉咙里回转,盘旋,流荡,顺流而下,暂时清醒了我的头脑。
他们都说少年怎知愁滋味。可他们忽略了一点:句中的少年都是生活在温柔乡中的少年。像我这种杀人无数、刀刃舔血的使徒的仆,怎能称得上是少年呢?
我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吧。
酒店里人来人往,空气氤氲,在窗户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雾水。窗内窗外皆人影迷离。我透过薄薄的雾,眼前景象变得扭曲、虚无。发生在与亚特兰大陆相平行的人界的那场大战的景象,一点一点浮现在我眼前,残忍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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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闷的人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天幕似乎将要倾倒下来,碾压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一场夏雨如期而至,只是那么让我悲伤,让我难以释怀。我似乎能感受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发自心灵深处。
我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大教室里,将意识伸展到四肢百骸,感受每一丝气体的流动。或许其他学生由于这场大雨,呆在宿舍里,不愿穿越半个校园来听这堂分析化学课。
而我,是无论如何都会准时来听这分析化学课的。
其实,今天授课的内容,以实验操作为主。
我可以理解她来时的尴尬。
窗帘被吹卷到窗外,被雨水打湿,粘在墙上,绛紫色的窗帘布在潮湿后变成紫黑色,甚至还掺杂了猩红。风带着细小的雨粒打在我脸上。我不经意的抹掉,看见她,她从办公楼赶来,从上到下已经湿透,雨伞的骨架已经折断,根本不能遮风挡雨。
她扫视了空荡荡的教室,有些尴尬。本来班上学生就不多,更何况,今天就来了我一个人。她不自然地笑笑,说:“我们现在就去实验室吧。”
我把目光轻轻的放在她的身上,我起身,递给她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花,一朵带着淡淡的紫色的忧伤的花。我说:“杨老师,擦擦吧,不急。”
她仓促地做完一切,就对我说:“快点走吧。”
我心里不明所以,便想去取我的实验报告册。她却拉着我的手说:“书不用带了,快点走吧。”
我张了张嘴,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问出来。
黑漆漆的走廊。没有人。没有光。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她的脚步有点仓皇。
我感到寒冷,可很快被手心的温暖所取代。那似乎不是体温,那似乎呼唤着我体内的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力量。
体内的元素之力如海浪冲刷着沙滩一般,一遍遍冲击着我的血管和肌肤。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似的,最终喷薄而出,血红的火焰在我的手掌心中熊熊燃烧。
我不明白为何今天体内的魔法如此异常,异常到我难以控制。漆黑的走廊忽然晃动起来,
七种元素瞬间将她萦绕,它们来回旋转着,像守护着主人一般。
我的瞳孔顿时放大了,惊愕地看着那七种和我使用的相似的魔法,惊愕她也是一位魔法师。下一刻,一只黑色的触手卷席过来,缠绕住了眼前的那个人。
消失不见。
眼前,只飘荡着几根黑发。
我发了疯地追逐着黑色触手的气息,生怕失去了它的踪迹,更怕,再也找不到她。
教学楼的顶端,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伸出双手,拔出了多日在剑鞘中休息未拔出的剑。
看着剑锋上隐溢的流光,我感觉到熟悉的力量又流回了我的全身。我仰头看着天空,那个黑影又一次出现了。
原来,它是魔界的希洛丝。那个被唤作第五使徒的希洛丝。她发出悲惨的尖叫,她喜欢温暖的地方,而这里已在她的能量干扰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这里真的不适合她。
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忽然,一个纤瘦又熟悉的身影向我飞来,重重的砸在我身边的地上。血正汩汩的从她的七窍流出。
有那么一瞬,我丧失了理智,丧失了意识。
希洛丝隐藏了使徒间的感应,使我发现不了她,却把踪迹暴露给了一个人类魔法师。
可是,这个人类魔法师,为了保护她眼中的不会魔法的学生,灯枯油尽。
我再也找不到我亲爱的老师。
战!
我的眼中仿佛只有那红色的火。我举起剑,让那剑锋恰能反射光芒入我的眼中。
“以吾血为引,召唤千年之火,燃烧世间万物,绝世红莲!”
我可以看到,火焰在每一个角落燃烧,跳跃着,带动点点黑色的灰烬向上翻腾。我看到每一寸土地都有升腾的火苗在吞噬存在的空间,吞噬希洛丝的灵魂。我忽然觉得这有一点残忍,可是,残忍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刚才发生的,不就是对我的折磨吗?想到这儿,我又不觉得这是个残忍的结局,这是果,而我刚承受了因。
火雾我迷失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