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马桶再一次堵了,整个屋子里都散发出恶臭的时候,丁香在客厅里哭了起来,丁香说,她是在那刻想要给我打上一个电话。
而那个时候恰逢深夜,我好梦正酣,手机同以往一样开了静音。
后来丁香给我讲起的时候我可以想到那个寂静的夜里,她赤着脚从她爱情的开始想到最后,她打了电话给陆,然后很清晰地告诉陆,她坚持不下去了。
这场我见证着的长达六年的感情还没能熬到第七个年头把一切归于七年之痒的诅咒的时候,终于灯枯油尽了。
灯枯油尽是丁香的原话,她端了一杯咖啡,眼神飘忽不定,她叹了一口气开口,妞儿,等待让我的爱情灯枯油尽。
我不知道丁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态,可是我听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比我自己单身了二十三年还难过。
二
丁香从前是那么爱哭的一个人,可是到了我真正觉得她应该歇斯底里哭一场的时候,她反而一滴泪都没有落下。
丁香穿着格子裙和一双黑色的英伦风深口粗跟高跟鞋走出了咖啡厅。
我很懊恼自己没能接到丁香最无助最绝望的一通电话,但我内心深处也很庆幸我没能接到这通电话。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丁香,我从玻璃窗那里看到丁香走了好远停下来看一棵枝桠开得很盛的梧桐树,我忽然很想哭。
我开始回忆丁香和陆琐碎的爱情,再开始深入地分析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熬过了六年,却熬不过下一年。
后来,我脑海里轰隆隆地响起的只有丁香很平静的一句话。
是等待让我的爱情灯枯油尽。
丁香和陆的这场被我视为神迹的长达六年的异地恋终于由于这漫长得看不到前路的时光消耗殆尽。
三
我依旧记得丁香的这一场六年的纠葛来势汹汹的样子,那天丁香穿着合身的小西服正在打一场声势浩大的辩论赛,陆恰好来我们学校玩,更恰好地兴致勃勃地听了这场辩论赛。
世间所有的纠葛大致都是这样无数个恰好缠绕而成。
恰好陆是另外一所高校的十佳辩手,那一场辩论赛丁香打得意气风发,她成功地让对手的逻辑混成一团乱麻,而就在场内提问答辩的环节,丁香像是散功了一样,被能言善辩的陆提问得哑口无言。
也就是这样一个在我看来唇枪舌剑火花四射的辩论赛上,陆和丁香成功地燃起了惺惺相惜的小火苗。
丁香做事向来风风火火,主持宣布辩论赛结束之后,丁香就窜到台上用话筒大声地叫了起来,哎哎,那个同学,我们可以再深入地讨论一下刚刚的辩题吗?
丁香这一个深入的词汇可谓是用得惟妙惟肖,直接就把她深入到了大庭广众秀恩爱一族之中。
而我这个单身狗只能看着丁香空间内各种花样秀恩爱愤恨不已,一边羡慕着,一边咒骂着秀分快。
如你所见,事态远远不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丁香的恩爱一直绵延了六年,至少在我这个局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四
在我们共同的好朋友经历了三次分分合合之后果断选择和异地的男朋友分手之后,我开始为丁香的爱情担忧起来。
刚经历分手的朋友思想颇为偏激,她大肆宣扬着什么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小三,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咒骂着她分不清是小芳还是小红的小三,丁香看着她的样子,也开始担忧她这一段前途未卜的爱情是否真的能走到最后。
那个时候我们大三,丁香的爱情中的热潮已经消失了大半,他们开始一周打一次电话,由最初的一个月坐着轰隆隆的火车花费二十个小时见一面到半年见一面,再到彼此忙碌,偶尔视频一次匆匆说晚安。
Z市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我和丁香翻过窗台站在阳台上看雪花一片片掉下来,丁香忽然回头问我,她说,妞儿,你相信我和陆的感情能走到最后吗?
我笑着把她的头发别在耳朵后,我说,你别瞎想,你们肯定能的。
她忽然就笑了,那种如释重负的笑,我想,她肯定是特别需要一个人站在她对她说,亲爱的,走下去吧,总会有希望的。
那场大雪带给丁香了一份大礼,丁香下大楼梯的时候摔了下来,小腿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