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珺瑛拽着车拐个弯上坡一看,周继祖已不见踪影。
路灯下空荡荡的大道显得格外寂寥,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阴森的树林,凤刮着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这暗黑树林发出的独有的幽鸣。
周继祖就这么消失了,一切变得诡异。
白珺瑛打起十二分精神,冷静地分析,少爷不可能凭空消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要么是被带走要么进了树林,但如果是歹徒绑架,从他离开她的视线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所以基本可以肯定他在树林里。可是他为什么要进树林呢?无论如何,他不会毫无交代就进去,肯定有什么原因迫使他这么做,很大可能是被人胁迫。
想到这,她将车停靠一边,打算走进树林,边走边低声呼喊少爷。
喊了几声,心里顿叫不好!
如果真有歹徒,刚才她在少爷身后喊叫,对方不可能没发现她的存在,但没有连她一起带走,那肯定是冲着少爷来的。
这是有预谋的作案!
这么一想,紧张感顿时骤增,既然对方不抓她肯定是不担心她求救,等救援人员赶到恐怕他们已经得手了!不抓她大有可能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她急中生智,跑回去骑上摩托车,一路冲进树林,边冲边大喊:“少爷!……少爷你在哪?少爷!……少爷!快出来别吓我!”
不想她碍事她偏要!
小车在草木丛生的黑暗中颠簸起伏,速度减慢许多,白珺瑛艰难地探路,嘴上的功夫也没闲下来:“少爷!……我迷路了!快来!帮帮我!……少爷!……少爷!”
果不其然,前方忽地蹿出两个黑衣男子,两脚猛踹白珺瑛的车,小车不敌这巨力冲击应声倒下,白珺瑛跌落一旁。
她两手抱头,惊恐大喊:“救命!你们是谁?别过来!”
“不想死就快走!”
“我不想死你们别杀我!”慌张害怕的口吻,“我,我找我家少爷,我迷路了。”
“这里没人!”
没人你俩大男人在这月黑风高是搞神马基?
“我明明看见他进来的……”她开始哭起来,“少爷他一定是生我气才进来的,要是把少爷搞丢我就完蛋了,呜啊啊~~”昏暗下根本看不出她是在做戏。
突然,黑衣1号一个闪身,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快滚!”
白珺瑛心跳加速,这人好厉害!好在她有些心里准备,“刀?!救命呀!别杀我!”惊吓过度的喊叫着,整个人作势向后晕倒。
脖子离刀,黑衣1号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握刀的手已经被白珺瑛一个擒拿折了手腕,随着一声吃疼惨叫,瞬间他的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
黑衣2号见状立刻袭来。
“都别动,再动我的手就要抖了!”
她的手确实有点抖,第一次这样与人对峙,心下不免害怕。以前对付的多半是些市井小喽啰,不足为惧,这次可不同,两人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小心翼翼挟持黑衣1号站起来,三人原地对峙。
以一敌二,这种情况不能僵持太久,否则她的胜算会越来越小。于是她命令黑衣2号扔掉身上的武器,从车箱里拿出之前装大衣的袋子包住自己的头,然后让1号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暂时把两人都制服,局面算控制住了。
“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不过我劝你还是快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1号说话很冲,却不像先前那般凶神恶煞,反倒还有几分劝意。可在过度谨慎状态下的白珺瑛听来,分明是赤luoluo的威胁。
“我只想知道我家少爷在哪!”她提高音量壮胆,到这个份上只能放手一搏,“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劝你们三思,他是什么身份不必我多言,我一弱女子倒是可以马上逃走,但若我家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搭上的可不止是我的命。”
两个大男人暗自神伤,你真是弱女子么?
“我不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给你们多少赏金,但你们知道自己赌上性命换来的钱真的有命花么?”
这是她能说出的最有震慑力的话,哪怕她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放心吧,周继祖没那么容易对付。”黑衣1号忍不住坦白。
“你在干嘛?”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冲刷了白珺瑛紧绷的神经。
“少爷?”她欣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不留神,黑衣1号从她手中逃脱,转眼便和被绑着的2号一起逃进树林深处。
白珺瑛却不为所动,只顾激动地奔向安然无恙站在不远处的少爷。
“少爷,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
白珺瑛紧张的心此刻终于放松,“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你怎么进来了?”
“我以为您生我气故意跑进来,所以我进来找您。”可不能让周少爷发现她一平凡小女佣有多能耐。
“那两人……”
“我不小心撞到他们,他们就拿刀要挟我,我吓坏了!”
“哦?”
白珺瑛知道周继祖会怀疑,明明拿着刀的是她,她继续圆谎:“他们让我不要找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一听就懵了,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刺客,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于是我求他们放我走,我害怕极了,他们倒是肯放我,但我又想我若弃您不顾岂不是间接害死您,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于是我又开车撞他们,好在我小时候练过几年武术,趁乱抢了一人的刀威胁他们放过您,这时候您就来了,幸亏您来得及时否则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周继祖默默听她解释,逆着光,表情无可查。
“谢天谢地您没事,我们要不要报警?”
“不必。”
“我回去跟福伯说让他给您安排几个保镖吧?”
“不必。”
“那能不能让他给我安排几个?”
“。。。。。。”
“我们快点离开吧,万一他们又回来就完蛋了。”说着便跑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宝贝车。
周继祖一点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回来。
这时,白珺瑛突然痛心疾首大喊:“我的车坏了!”
她饶有戏剧性的一举一动,却只招来周大少的毒舌:“恭喜。”
这家伙真薄情,她却不敢怒,只能瘪嘴不高兴地表示:“您怎么可以这样,它今晚可是帮了您两次。”
“我会厚葬它。”
“呸,呸,不吉利,我一定会修好它。”
“都这样了,别再折磨它。”
白珺瑛无限哀伤:“我买还不到两个星期呢!”我的3000块!你花得太冤枉了!
某人还雪中送炭:“谁叫你开车进来。”没事找事……
“我,我需要它来加快速度,需要它照明,还有,壮胆。”怪我喽?
“原来是这样。”某人一派恍然大悟的口吻,脸上分明是一点不信。
“我一弱女子,手无寸铁,谁知道树林里有多危险,有它在我就不是孤身一人,气势上强多了,而且,万一真遇上危险我还可以开着它赶快跑。”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很明智,多亏这车(里的东西),她才能制服两人。
而真正的事实是,这帮人被下令不许伤及他人,所以白珺瑛制服他们的难度大大降低,这一点白某人自是不知,坚信自己胆识又见长。
“那确实可惜了。”
“是呀,这么好的车我再也用不到了!”
“我会让福伯处理。”
白珺瑛光速吸收了他的话,并以她对高富帅的认知翻译成了这样:我会让福伯赔你。但她白珺瑛岂能不明事理?
她婉言拒绝:“千万不要,又不是您弄坏的,再说您赔个精贵的我还敢骑出门么?”心里还是补了一句:赔钱就好了,呵呵呵~
没成想高富帅表示为难:“你想多了。”
“嗯?”
“我是想让福伯帮你把它处理掉,以免你睹物伤心。”
“。。。。。。”
……
周家别墅离此不远,两人一路走了回去。
白珺瑛回想今晚种种,有好多问题还没弄明白,但她也不想弄明白,指望周继祖给她解惑还不如不去想。
她最终只是问他:“少爷……您是不是经常遭遇这种状况?”
“习惯了。”语气淡淡,在空山深夜中多了几分寂寥。
白珺瑛内心惊叹,哎!当个有钱人也不容易,怪不得这家伙变成这样,动不动就绑架勒索暗杀,如果不够凶残还真活不下去。
她叹气,“对不起,少爷,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惹您生气的。”
“。。。。。。”周少爷无法解释。
“以后再也不要乱进树林。”
“。。。。。。”他更无从反驳。
……
今晚之事,白珺瑛没猜对开头,也没想明白结果,只是被精贵无比的大少爷连累,担惊受怕了一场。
她不会知道,周继祖在下车的那一刻便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们,为了避免她卷入其中,他是故意把人引入树林。她更不会知道,周继祖听到了她威胁两个黑衣人的那番话,为避免事情变得复杂,才出声赶走两个黑衣人。
而习惯掌控全局的的周继祖,今晚唯一的算漏,便是没想到白珺瑛会进到树林来,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胆量,但是没关系,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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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珺瑛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有所保留地汇报给福伯,福伯听后大赞她护主有功,却并未对少爷遇险一事反应强烈,也没过多追问,这让白珺瑛颇为意外。
更奇怪的是,当事人周大少也跟完全没发生过似的绝口不提此事,而且对她的态度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冷淡苛刻了,令她非常不解和不满。
这是对待为他出生入死的她该有的态度吗?太不会做人了!好歹她也牺牲了一辆爱车!还有无数轻松健康的神经细胞!
她算是彻底领会了福伯所谓“喜怒无常”的意思,完全可以解读成人格分裂,简单说就是变态!
可是怨归怨,平日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热脸贴冷屁股的道路上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