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石凳上。
白珺瑛颓然坐着,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如果不求饶,刚才那混蛋真的会掐死她!恐惧、不甘、怨怼、委屈……所有的情感一同涌来,眼泪越流越多。
雨本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是有意附和她,越下越大。
最后,她就在倾盆大雨中嚎啕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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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湿透的衣服,准备去接受福伯的训斥。事情来得太突然,也怪自己没能控制住情绪,虽然被警告过,还是没意识到这货有多可怕。这次恐怕是要被炒掉了,这样也好,虽然没完成任务,倒可以此为借口全身而退,长期呆在这个鬼地方她实在受不了。
出乎意料,福伯不但没有批评她,反而安慰她,认为是他疏忽没有提醒她才出了差错。
“自打一年多前从美国回来,少爷的脾气就变得很不好,喜怒无常。少爷从小就缺少母爱,性格很孤僻,后来认识了秦颖小姐,人变得开朗很多……可惜啊……看来颖小姐离开他对他的打击太大……哎,我看着都不忍心。”福伯满脸愁云,自顾自的说着,“小白啊,你别太伤心,这件事就不追究了……但是以后绝不允许再冲撞少爷,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白珺瑛依旧失落,有气无力地答他:“知道了,福伯。”
“去做事吧,还有,下周你可以休息一天。”
“谢谢福伯。”她闷声闷气地答应,显然开心不起来。
经历这种虐待,她完全不觉得没被开除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唯听说可以休假回家,心情才平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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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蛋粉事件后,白珺瑛总是刻意避开周大少,无论他出现在哪里,方圆十米内绝不会有她的踪影。
少爷在房里睡觉,她就在餐厅备食物;
少爷在餐厅吃东西,她就在房里打扫;
少爷在大厅看电视,她就在花园浇花草;
少爷在花园闲逛,她就在大厅忙活……
甚至于眼光都放长远了,大老远看到他的人影就绕开走,有两三次实在躲不开的,她也礼貌问候,脸上总保持僵硬的表情,恭恭敬敬,点头弯腰,举手投足活像个机器人。
而周继祖却像是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也没提让她滚蛋,见到她依旧孤傲冷淡,冰山似的气场几乎不说话就让人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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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白珺瑛碰上了刚回来的周立地。
周立地一看到她就热情地喊:“2号!最近过得好吗?”
白珺瑛又囧又无奈,为什么二老爷总能把“2号”叫得如此欠扁呢?!
“二老爷,您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
“您这么叫,我……跟您同为‘二’字辈,那不是折煞我嘛。”
白珺瑛故做为难状,脸上分明写着“我这也是为您着想请您一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周立地忍俊不禁,问:“那我该怎么叫?”
“您可以叫我……叫我小白,珺瑛或者小瑛都可以。”
“嗯,那好,我叫你小瑛,你也别叫我二老爷,叫我小地吧。”
“哎呦那怎么行,那不是更折煞我嘛!”白珺瑛哀伤,小地,小弟,占我便宜吧!
“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占你便宜?”
“当然不是啦!”她连忙否认,“瞧您这身份这条件,搁哪都是被占便宜的主,哪里用得着占我的便宜呢。”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吃亏的份了?”
“嘿嘿~~这个,俗话说的好啊,吃亏是福,二老爷您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浓的福气。”
“哈哈哈……”
“呵呵呵……”
白珺瑛对着周家最好相处的二老爷,笑容灿烂无比。
刚回家的周继祖瞧见了他俩,谈笑风生的氛围并没能感染他,反而有些碍眼。
他一走近,白珺瑛立刻收了笑容,打了招呼后匆匆离开。
“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你一来就板着脸走了?”周立地很好奇,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周继祖不理会他的话,也板着脸走了。
“又闹什么脾气?这小子真是……”他自顾自笑了,根本不担心这少爷的臭脾气。
***
艰难地过了一个多礼拜,白珺瑛迎来福伯承诺的假期。
这天,天还暗沉沉的。白珺瑛却春光满面,6点不到她就爬起来了,这个时候,整个别墅除了白珺瑛,恐怕只有鬼是醒着的,她也没管那么多,拿着出入牌大摇大摆的走了。
回到自己家的白珺瑛享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白爸爸昨天刚从医院回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话家常,其乐融融。
晚上她与罗灵约好一起吃饭,两人都是巨蟹座,非常合拍,皆叹相见太晚。罗灵把自己遇到的奇人趣事告诉她,她也说了自己在周家的经历,期间多次忍不住痛骂周大少。
罗灵安慰她说少爷失恋,佣人遭罪,这也是潜规则呗!白珺瑛想了想,突然黑线,呃,这么说,自己也被“潜”了?
之后罗灵又大发“言情幻想症”,认为不是冤家不聚头,说不定以后她就深深爱上周大少云云。
白珺瑛对她的幻想嗤之以鼻,义正言辞地指出周大少已经有深爱的人,并且爱她爱到变态,她是吃饱了撑死都不可能对此男有半点好感,然后叽叽呱呱大谈爱情经,强调喜欢喜怒无常的人肯定生不如死,自己还是努力吸金另寻良人更靠谱……
一顿饭下来,白珺瑛说得天花乱坠,罗灵吃得一片狼藉。
与罗灵分开后,白珺瑛到二手店买了一辆女式摩托车,这是她特意向福伯请示的,来去周家,交通不便是个大问题,现在有了自己的坐骑就不用愁了。
***
正值冬末,醉夕山的天气阴晴不定,前一刻还阳光普照后一秒可能乌云密布。
正在清理水池的白珺瑛,感觉到拂在脸上的雨点,与其他几人迅速完成工作跑回屋。
窗外细雨绵绵飘下,带着一丝丝忧愁,没入草丛,侵入人心。
望着远处逐渐泛起水光的草坪,白珺瑛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别墅门口碰到周继祖,此刻,他应该还在林子里。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容易心软的巨蟹座还是决定去给这位少爷送伞,他不仁她却不能不厚道,无论如何,他是主人她是佣人。
不幸的是,伞架上只有剩一把伞了,管不了那么多,白珺瑛撑着伞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她看到大树下周继祖挺拔的身影。
撑着伞走过去,周继祖也抬头看见她,隔着蒙蒙雨絮,神色淡然,好像对她的出现无动于衷。
白珺瑛不敢靠近,两人距离两三米之遥。
“少爷,下雨了。”白珺瑛僵硬开口。
周继祖看着她,一言不发。
“您……不回去吗?
没有回应。
“伞是给您的。”
还是不回答。
周继祖好像完全把她当空气,气氛极尴尬。白珺瑛内心挣扎不已,撑着雨伞的双手都有些发抖。此刻不甚别扭,但她不想放弃,“待会儿雨可能会下更大,您还是别站在那里了。”声音竟有几分委屈。
树下的人轻瞟她,终于开了口:“没看见我在躲雨吗?”
白珺瑛一时无语,周大少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她看了看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纵横交错的枝叶上蓄满雨水,一晃一晃闪着光,眼看枝叶负荷不住,雨水开始大滴大滴往下砸。
她咬咬牙,怀着“恨己不怒己不争”的复杂心情冲到周继祖面前,抬高雨伞遮住他的身子,另一手顺势拉高他的一只手臂,将雨伞塞给他,口中不忘念叨:“雨大的时候你在树下是躲雨,雨小的时候你在树下就是淋雨!”说完,自己跑开了。
于公于私,她都无法与他共遮一把伞。
她边跑边喊:“您快回别墅吧……我回去做事了。”
周继祖撑着伞立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身影,竟然思考起她的话。
胆子不小,居然还教育他,刚才好像也没用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