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客厅里,一老者独自坐在沙发上等人。
白珺瑛匆匆赶来,当得知有人想见她时,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一见到来人更尴尬了,“老太爷……”
周冲应声偏头看像她,笑道:“小白,来来,过来坐。”
白珺瑛小心翼翼坐下:“您,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丫头你太不像话,换工作也不告诉我!”
“老太爷,我……”
“我出了趟远门,一回醉夕山就听福伯说你走了,要不是朵朵偷偷告诉我你来了王家,我还被蒙在鼓里。”
白珺瑛惭愧不已:“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不辞而别。”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在周家呆?是不是继祖欺负你了?”
白珺瑛忙解释:“不是的,跟其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说着渐渐低下头。
周冲招招手示意白珺瑛:“来,坐到我身边来。”等她坐过来,他便柔声问:“好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老太爷替你主做。”语气透着无尽慈爱。
白珺瑛一听,眼眶都红了,“老太爷,您千万别对我这么好,是我犯了大错,辜负了您的厚爱。”
老人家轻轻拍她的手:“傻丫头,人谁无过……”
再老他也是周冲,一点也不糊涂。
“我年轻时在台湾认识一个小丫头,跟你很像,大大咧咧厨艺也很好,她总爱跟着我,赶也赶不走,说是家里欠了钱,要跟着我大赚一笔再回去。那时候我们的世界全是打打杀杀,钱都是用拳头赚来的,她一个女孩子,拳脚不好使刀枪也不敢碰,跟我们混在一起像个笑话,但是她鬼主意特别多,好几次帮我们解决危机,慢慢地,大家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周冲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似乎陷入回忆中。
白珺瑛轻声问:“后来呢?”
“短短几年我们的势力迅速壮大,钱越赚越多,那一年我们找了一单大生意,她说做完这一笔她便可以自由了,可就在那次交易中我们中了对方的圈套,偏偏警方也收到线报出动大量人马抓捕……”
“结果呢?”
“免不了一场恶战……”周冲的声音迟缓:“死的死,伤的伤,事后我便离开了台湾。”
“那她呢?”
“她,”老人长叹一口气,“她在那次混战中替我挡了一枪,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白珺瑛哑然。
良久,周冲说:“听了这些,有没有觉得我罪孽深重?”
白珺瑛连连摇头:“从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您跟传闻的不同,不管别人怎么说,小白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您。”
周冲又拍拍她的手:“老太爷是过来人,丫头,你既然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的心,无论你做了什么,是非对错自在人心。你无伤我之心,我更无怪你之意。”
所以故事他没有说完……
当年那场劫难中,交易的一方,作恶多端的国际走私犯罪团伙,被警方一网打尽,而交易的另一方,被黑帮大佬们称作“明日之星”的骁勇青年,作为警方线人被无罪释放。
他就是那个“明日之星”。
离开台湾前,他去祭拜了那丫头,台北警校史上最年轻的毕业生。
在轰动全台的舆论中,他知晓了她的过去,看清了那个胆小怕事的跟屁虫的另一面,也看清了那个生命永远停在24岁的丫头的心。
那个狡猾的丫头,欺骗了他,也相信他,背叛了他,也庇护他。潜伏多年,送给他的不是一座牢笼,而是一个身份,一次救赎,一颗真心。
……
白珺瑛知道,自己跟周家没办法断得一干二净,如果可以,希望那些该死的阴谋算计都见鬼去,或许大家相安无事,见面还可以打个招呼。
两人聊了大半个钟,老太爷才欣然离开,临走还交代她有机会再到鸣翠城来做客。
人一送走,白珺瑛便开始忙碌起来,今晚王沄跟着王浩去参加欧阳馨菲的生日宴,这空出来的半天时间,她要好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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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馨菲的生日宴在Holly Hotel的冬青会所举办,很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参加。
周继祖亲自操办的消息一出,这场宴会吸引万众瞩目。上一次他的叔叔,黄金单身汉周立地,就在同一个地方给常家大小姐办了一场让全世界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生日宴,他们的关系从此成了铁板钉钉,这一次难说周继祖不会效仿他叔叔的做法。
究竟周家跟欧阳家是否结成帝国联姻,全城拭目以待。
连向来嫌弃这些个“攀比大会”的王沄小公主,也软磨硬泡跟着哥哥过来凑热闹。
小丫头生在富贵家,貌美肤白气质佳,打扮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王浩想着,难得她自愿,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再过几年就得找个合适的人家谈婚论嫁了。
一进场,王浩说:“既然来了就多交几个朋友,聊得来的不妨发展一下,别说我不疼你,爸妈虽然觉得你还小,但哥哥我绝对支持你早恋。”
王沄一脸鄙夷:“你以为我上小学呢?还早恋!就我这年纪谈恋爱已经是输在起跑线上了你知道不?”
王浩于是推她:“那你就赶紧的,你看,那边几个小伙子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快去找他们聊聊。”
王沄把头一甩:“我才没空搭理他们。”
“那你来干吗?”王浩指着她:“别告诉我你穿成这样是来捣乱的啊!”
王沄不屑:“我有这么傻吗?没瞧见那边有记者啊,我可不想上头条。”
王浩说:“你知道就好。”
“行了,哥,你自己玩去吧,我就不陪你啦。”王沄朝他摆摆手,一路东张西望地走了。
任谁跟她打招呼,想跟她聊几句,王沄都只是敷衍地点头算回应,徘徊在人群中,像一只傲娇的小孔雀。
终于,在最热闹的一拨人中,找到了她的“猎物”。
那人迎面走来,王沄张嘴就道:“你来得正好……”瞬间一想,觉得不对,立马换了个态度,喊了一声:“表哥。”
周继祖听见,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其实,两人不熟。
王沄抬头挺胸,壮着胆踱了过去,如果可以叫小白表嫂,叫他几声表哥又算得了什么。
没等她开口,围在一旁的人便自动开启客套模式。
一中年大叔满脸眉飞色舞:“这不是王家丫头吗?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啦,王总真是好福气。”
王沄气定神闲:“我长成这样,我爸当然服啦,难道你不服?”
中年大叔:“。。。。。。”
一妖艳阿姨赶紧打圆场:“呵呵呵~~瞧这丫头还挺风趣的……”
王沄气定神闲:“你是在笑话我吗?”
妖艳阿姨:“。。。。。。”
一装纯大姐来插一句:“小妹哪儿的话,长辈们这是在夸你。”
王沄气定神闲:“请问你是哪位?”
装纯大姐:“。。。。。。”
周继祖冷眼旁观,末了,嘴角微扬,觉得某人的影响力似乎不容小觑。
他道:“诸位,失陪。”然后抛下众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王沄自然厚着脸皮跟上去。
不一会儿,宴会女主角欧阳馨菲满面春风寻来,边走边说:“周哥哥,终于找到你了,不好意思,很多客人要接待……”看到周继祖身后的王沄停了停,“这位是?”
王沄顺势挤到周继祖前面把欧阳馨菲隔开,握起她的手,正经道:“你好,我是他表妹。”
欧阳馨菲笑容僵了僵,似曾相识的话,感觉不太好。
她问周继祖:“周哥哥,待会儿能不能跟我一起切蛋糕?”
王沄脱口而出:“不行。你爹妈还在呢,你切蛋糕当然跟他们一起啦,想想看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欧阳馨菲不甘心,又问:“那,陪我跳支舞吧,上一次……”
王沄立刻阻止:“不行。你爹妈没教你吗,跳舞怎么能由女生邀请?这点矜持必须有,等他开口再说吧。”
“。。。。。。”欧阳馨菲脸色已经不好看,沉声道:“喝杯酒总可以吧?”
王沄义正言辞:“当然可以,谁敢不给你寿星喝酒,走,我跟你们一起去拿,我知道什么酒好喝。”
然后,添堵小能手王沄就一直坚挺地隔在周继祖和欧阳馨菲之间,直到寿星被众星拱月地围住,周继祖得以摆脱,她依然默默坚守着岗位,跟到底,顺便不遗余力地打发了其他莺莺燕燕,任谁也无机可乘。
不得不说,王沄real千金real任性,在给人添堵这件事上,因为肆无忌惮,所以所向披靡。
除了开场的那声“表哥”,王沄跟周继祖几乎全程无交谈,本来她还担心周继祖不会配合,想不到他却由着她的胡搅蛮缠,似乎还乐见其成。
终于熬到周继祖撇下全场人离开,她仍毫不含糊地跟着出来,确认他是真的“安全”离开。
眼见车子已经停在不远处等他,周继祖没有直接上车,而是转头看了看王沄,然后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问:“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点什么?”
王沄感觉身上一暖,有点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睛,问:“你不会生气吧?”
周继祖淡淡一笑,“我为何生气?”
王沄说:“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想练练口才,并不是冲着你来,只是正巧你身边人最多,反正那些人谁见了都烦……”
周继祖温和吐出两个字:“谢谢。”
王沄吓了一跳:“不,不用客气……”
璀璨夜色中,周继祖的车缓缓远去。
王沄依旧思绪万千怔在原地,身上的外套余温尚存,她拉了拉,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