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珺瑛缓缓走到客厅坐下。
显然欧阳馨菲在那次酒会之后跟周继祖有过其他来往,否则以他的性格,她贸然找上门来他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欧阳馨菲的到来,给了周继祖一个警示。
她说她手上有他想要的信息,非常有价值,但他更在意的是她竟然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之所以答应跟她谈下去,一方面是想搞清楚她的企图,另一方面是怀疑手下有人监视他,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戏。
周继祖带欧阳馨菲搭乘专属电梯,门一关,他便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不如坦诚一点,我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第二,所谓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是什么?至于回答这两个问题的条件请你一次性说明。”
欧阳馨菲敛了笑,坦言:“我不想隐瞒你,但是我爸爸把我送来,他并未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或许他找人跟踪你了,但那绝非恶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至于我手上的消息,你也知道我爸爸的实力,他说有价值就一定有价值……其实我并不喜欢跟你做交易,可爸爸说得对,我们是同一类人,这是我们相处下去的方式,我迟早要接受和适应。”
“你爸爸说得没错,我们是同一类人,但他没告诉你你想要的永远没办法用交易换来,还有,他所做的一切不一定全都是为了你,不要什么都听他的,否则你的未来会变成一纸商业计划书。”
“你不了解我爸爸不能这样说他!不管怎样他不会害我!”
周继祖轻笑,“他当然不会害你,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电梯“叮”一声到达一层,欧阳馨菲含笑走出来,好像很满意周继祖的回答,但其实她并没有领会到周继祖话里的真正涵义。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我把这份东西给你,你能答应陪我吃饭看电影吗?”
周继祖接过来抽开看了看,又递回给她,说:“吃饭可以,看电影不行。”
欧阳馨菲不解:“为什么?”
只听周继祖说:“爸爸不准我去人多混杂的地方。”
欧阳馨菲不可置信:“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信你可以让你爸爸问问,他们应该经常联系。”周继祖说得坦然。
欧阳馨菲连连点头:“你也知道他们经常联系啊?他们关系可好了。”
“这东西的确是我想要的,你爸爸没教你怎没谈判吗?要求提高点,我希望公平交易互不亏欠。”
欧阳馨菲想了想:“那我要你出席我的生日会,陪我跳舞。”
“出席可以,跳舞不行。”
“跳舞伯父肯定不会反对的!”
周继祖却说:“他不会反对,但有人会吃醋,你见识过的,她很任性。”
“你是说你表妹?”欧阳馨菲不悦:“她的心情难道比这份东西还重要?”
周继祖说:“我不喜欢比较,任何东西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他看了看手表,又道:“作为补偿,你的生日会由我全权负责,你看怎么样?”
欧阳馨菲转怒为喜:“一言为定!”
“好,明天早上拿着这份东西到公司来我们再谈,现在你可以走了,我送你上车。”说完,周继祖径直向外走。
“等等……”
周继祖出门来为欧阳馨菲打开车门:“代我向你爸爸问好,告诉他我不会让你吃亏。”
欧阳馨菲不舍得走:“你今晚不跟我一起吃饭吗?”
“交易从明天开始。”语气绝然。
欧阳馨菲不情愿地坐进车内,“那你答应我的……”
周继祖果断告诉她:“我说到做到。”然后“砰”一声关上门转身离开。
……
此时,总统套房里的白珺瑛正呆坐在客厅,神情低落。
周继祖刚走没多久,她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的人开口便质问她:“白小姐莫非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珺瑛疑惑:“您是?”
那人又说:“你全家的安危都握在我的手中,这一点你不应该忘记。”
周顶天!白珺瑛顿觉不妙:“周老爷,我……”
“用不着解释,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虽然我没兴趣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但我儿子的行踪我比谁都清楚。”
“既然这样……”白珺瑛提了提气:“趁他回来之前您可否帮我离开酒店?”
“不,我要你留下来,亲自跟他做个了断。”
白珺瑛无奈:“我上次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那就跟他坦白一切,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你和孙氏的阴谋,告诉他你是怎么欺骗周家欺骗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希望你们再见面,明白吗?”
白珺瑛急了:“可是……”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你别无选择!”电话那头“啪”一声挂断,吓得白珺瑛心突突跳。
告诉周继祖真相,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因为一旦事情说穿,便意味着过去种种全成了虚情假意,她不愿意,她宁可一直瞒着他。
哪怕要她无理取闹,哪怕他会怨恨一辈子,她也不愿与他相处的时光被打上丑陋的标签,变成他唾弃的回忆。
可是,如今她别无选择,她承担不起周继祖这个选项。
白珺瑛心头一股酸疼上涌,如果不能相忘于江湖,那就让仇恨来得更猛烈些吧,一刀两断,别留幻想别留余地。
于是她翻出号码薄,犹豫再三,最终打给了邱阳。
……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大门一开,周继祖回来了,比想象中快很多。
他看见白珺瑛坐在大厅不吭声,便走到旁边坐下,“你怎么了?”
白珺瑛不看他,缓缓开口:“我想清楚了,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你今天把我抓来说明你要找到我易如反掌,与其这样纠缠下去不如由我来做个了断。”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周家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的真正身份暴露了,我不得不逃。”一字一句像刀一样扎进心脏。
周继祖没想到她会自己坦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我根本不是什么佣人,我的真正身份是孙博纳安排混进周家的卧底。”白珺瑛非常机械地叙述着:“我进周家的任务就是窃取周氏的不法证据,之前有人告诉你他拍到我和孙博纳见面的事是真的,从我进周家开始他的秘书就一直暗中跟我联系,他本人也见过我四次,拍卖会那次当着你的面他假装不认识我而已。我一直在骗你,要不是你父亲发现了我的卧底身份,我现在应该还潜伏在周家。”
“他发现你的身份你还能安然走出周家,我是不是听错了?”
白珺瑛冷笑,“你真以为我是善良无害的小姑娘啊?我混进周家这么久,手上自然有筹码跟他谈条件,不信可以当面对质,我不介意再多要一笔钱。”
周继祖拉下脸:“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周继祖,你总是自以为是,觉得可以掌控一切,怎么我说了几句你就接受不了了?”白珺瑛面色阴沉,狠下心说:“我告诉你这一切就是因为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这些人扯上关系,什么豪门贵族名媛绅士,都是狗屁!与其每天胆战心惊受制于人,不如给个痛快!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整死我要么放了我,但是我告诉你,一旦我出了这个门你最好别再来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白珺瑛漠然与周继祖对视,心中冷如死灰。
周继祖双唇紧抿,郁怒的双眼饱含杀气,他不说话,静谧的沉默却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白珺瑛猛然站起来朝外走,快到门口却被大力拉回。
周继祖质问她:“谁让你这么做的?”
“放手!”白珺瑛大力挣脱,却用力过猛脚踝重重磕到台阶,她疼得蹲坐在台阶上,眼泪一涌而出,控制不住竟呜呜呜哭起来。
看见她这样,周继祖的愤怒在下一秒悉数瓦解,他爱怜地俯下身,伸手去揉她的脚。
白珺瑛哭着躲开,倔强的起身继续走。
周继祖挡在她面前,心平气和道:“我只想听实话,你是不是被逼的?”
白珺瑛擦了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混进周家图谋不轨,我跟你父亲谈条件,我一直在骗你,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你要怎么办?准备原谅我吗?让我重新回到周家?那你怎么跟家人交代,怎么跟你的心上人交代?”
周继祖气恼:“白珺瑛……”
“白珺瑛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再自作多情的话我都说得出,但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我跟周家仇恨已结,你我心知肚明,要报复尽管来,但我不会再踏进你的世界半步,别逼我离开津东。”
周继祖定定看着白珺瑛,脸上的泪痕未干,眼角依旧湿润,却还是倔强得不像话。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还没等周继祖开门,白珺瑛便说:“有人来接我了,我顺便让他报了警,现在警察应该在酒店楼下等着,只要我5分钟内不出现,他就会让警察包围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