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溪水的上游,另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的住下,他伤口上的毒虽清了,但伤势仍然很重。
“该吃药啦。”我拿着两片消炎药,用矿泉水瓶接了溪水递给他。沈大哥给我的急救包里的药物还真不少,不过也被这家伙用了大半,幸好这两天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
而我每天却像度日如年般,又不敢催他快点离开,像他这样的伤势,换做在现代,怎么也要养好几个月吧。记得以前摔倒扭伤了脚踝,家里就如临大敌般,就连管家都一脸忧色很是着急,那么好老人家,小时候常常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摘果子,现在却因为我而惨遭无妄之灾。
泪水滚来滚去的,正想跌落,鼻尖却突然被人捏住了。
我一呛,泪顿时咽了回去。
月无盈笑似非笑地看着我,我嘟着唇将脸扭过一边,不理他。
他自我手中抓过药丸吞下,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晚上应该会有雨,我们去寻处山洞住下,再做打算。”
我并无主见,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离开溪边没多久,便有几个黑衣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这已经是第三波追杀他的人了吧。
月无盈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莫测难辩的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黑衣人看着月无盈的笑意,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怯意。
“爱哭鬼。”月无盈看着我眼中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暖意:“看见那株大树没有?”
“看,看见了。”我侧头看着身后的大树,老天,他该不会是想让我爬树吧,我有恐高症的。再说了,我也爬不上去啊。
“想什么呢?”月无盈敲了敲我的脑袋,摇摇头,笑似非笑地道:“走过去,蹲下从一数到一百。”
“我不……”我刚想抗议。
“快点。”少年的口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淡淡地道:“记住,从一数到一百才能抬头。”少年背着我拔出长剑,他的气势阧然变了,变得锐不可挡,变得冽不可侵。他对着敌人露出的微笑,在俊美的脸上越发的显得妖异起来。
“一,二,三,四……”我战战惊惊的缩在树底开始数数。
“啊。”我尖叫了一声,一个黑衣人血肉模糊的滚到我身边,我瑟瑟发抖将头埋起来,却紧紧记着月无盈的话:“……三十三,三十四,啊,三十,三十……”
“三十五。”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却出奇的盖住了所有的喧喝声,轻轻落在我的耳边。
我心神一定,不去想那乱七八糟的打斗场面,颤声数道:“三,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刀光剑影在身边闪过,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却懦弱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更别说去阻止他犯罪的行为。
“七十八,七十九……”
“好了,别数了。”少年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却又远得听不清楚。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我缩成一团颤声犹自停不下来。
“乖,没事了。别怕。”少年将我拉起来,淡淡的龙诞薰香钻入我的鼻息中,带来熟悉安全的味道。
我“哇”的一声,紧紧抱着他大哭起来,全身都在发抖。
“吓坏了么?”月无盈一只手紧紧拥着我,将我的头按在他怀里,不让我看到他身后那一片血流成河。
“月无盈。”我紧紧抱着他,瑟瑟发抖:“我,我……他们,他们是谁?”
月无盈淡淡地道:“无关紧要的人,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抽咽道:“你,你能不能不,不杀人?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少年微愣了一下,道:“好。”手将我抱得更紧了,又低声道:“我答应你。”
我的心微微安定下来,可身子仍是止不住的颤抖。刚抬起头,月无盈却将我的眼蒙住,叹道:“你不该看到这些。”
“可是……”
“乖,闭上眼。”他温热修长的手捂着我的眼,抱着我跃上树稍,离远了这一片充满浓郁血腥的树林。
少年的伤因为剧烈运动又裂开了,血流不止。看着他血肉模糊一片的腰腹,我的泪“叭”的落在他的伤口上,今天早上还眼见伤口开始愈合的。
“还真是个爱哭鬼呢!”月无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宠溺与无奈,轻轻替我擦泪:“我这不是没事吗?我说过会保护你的,你哭什么?”
“对不起?”我低下头,任由他修长干躁的指在我脸上划过。
现在的我,除了哭泣,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的无助与彷徨,以及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为什么总是会哭?”少年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深如幽潭的眸子里闪烁着魅惑的光芒:“告诉我,为什么这样悲伤?”
“因为我害怕。”我被动地看着他。
少年从少女的眼中看到深深的,深深的不安与恐惧,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无助,才会这么深,这么牢的印在少女如星般的眼眸里。
“我害怕我找不到我要找的人,我害怕面对我未知的命运,我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我害怕,因为我是一个人。”我轻轻闭上眼,一串泪珠又淌下来,跌在少年的手掌心中。
“但凡有我在,你就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少年轻轻地替我拭泪:“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你,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真的吗?”我双目红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依赖你吗?
他笑了笑,伸手揉我的长发,黑金色的眸子流转着异样的光芒,却没有避开我的目光。
阴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刹那间照亮了整片森林,我害怕地捂住耳朵。
月无盈竟然笑了:“娇得跟什么似的,走吧。”他自然地拉着我的手:“我记得顺溪不远处有一处山洞,我们去避避雨。”
轰隆的雷声骤至,我惊叫一声:“快走,快走,雷雨天不能待在树下。”
“又胆小又爱哭……”他嘟囔着,搂着我飞快地向溪林边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