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英破天荒的出现在了范高阳的书房里。她很诧异但同时又很平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终于在三十年后察觉了真想。竟然像个忧郁妇人那般哭了一晚上。不知是在为逝去的爱人流泪还是在为自己的愚蠢心痛?
范高阳肿着一对眼睛,没精打采的坐在大皮椅上,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他闭了闭眼,抬起一只手盖在额头上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瞒着自己把何欢的孩子养在身边,还他以为那是她的儿子而故意冷落。
“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孙晓英心情平静。自从她确认了汪茗烟的身边她的内心就无比平静。
范高阳长叹一声,悔不当初,“如果不是你我的这场婚姻,又怎么会害死何欢,又怎么会让以农成为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郁何欢的悲剧也许是这场婚姻造成的,但以农,确实是你伤害他最深。”孙晓英静静的注视着被哀伤笼罩的范高阳。“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对于这场婚姻我无能力,对于你跟郁何欢我无心拆散你们。至于以农,我耗尽了一生,甚至放弃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会清醒。只是,你醒得太迟,而且太荒唐了。”
面对妻子的责难范高阳无言以对。回头想想,他也算得上人渣一枚,实在没有脸面辩驳。
门被温柔敲响,韩凤月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关于梦三斤的事情——”
孙晓英看过那些视频。不管是之前网上的还是昨晚上记者刚刚拍到的,都令人难以置信。她扭过头看着韩凤月,“以农还跟她在一起么?”
“是的。”韩凤月回道,“我来是想问问老爷,需不需要再派些人去把事情再搞大一些。”
孙晓英皱起眉头,“你们想干什么?”
“算了罢。你把人都叫回来。”范高阳抬起头看着韩凤月,“过会儿把茗烟也叫来。”
“是。”
韩凤月领命离开。孙晓英暗自叹气,她还是跟三十年前一样,从不问缘由,只管奉命行事。
“以农不会因为梦三斤有病就抛弃她。”
“我知道。”范以农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以农比我聪明。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他对于范氏没有任何留恋,也不曾贪图这些荣华。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想要的。”他踱步来到窗前,望着楼下一排排的合(欢)花树,花期就快要结束了。“若当年我也有他的聪慧离开之前留好退路结局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孙晓英也站起身来,不声不响的走到范以农一侧,“不是你不如他聪慧而是你没有前车之鉴。我不知道以农到底知道多少,但以他的心思一定早就察觉到了。”
范高阳轻声哀叹,“作为爱人我很差劲。作为丈夫我很冷酷。作为父亲我很失败。”他回头看了一眼孙晓英,淡淡的笑了,带着自嘲的意味,“世上竟然还有我这么蠢的人。”
当年孙晓英借安胎之名离家七年,回来时带着以农。范高阳想都没有多想以为那孩子是孙晓英生的。他以为婚礼当晚他们用药迷惑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是怎么知道何欢孩子的下落的?”
“是郁何欢亲口告诉我的。”
郁何欢得知自己怀孕便第一时间告诉了孙晓英,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离开范高阳以及这段婚姻。
“当年我借故离开其实是想一走了之。没想到会在西区遇见何欢。看到她憔悴我便留下来照顾她。孩子出生后我也常去看他们。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她为什么要离开?”
孙晓英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触景伤情吧。”
“是啊,美丽城里到处都是合欢花树,叫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范高阳的声音,很像某种动物的悲鸣。其实,回不去的不仅仅是昨天还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