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盈摇摇头,“一定要说,否则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锦轩凝注心神,“好吧,你说。”
“眼看着离学校越来越远,我知道如果真被他们带走我就彻底完了。我拼命的捶打表哥,脚下狠命的踢他的胸,他一痛,干脆把我从身上扔下来,我的头撞到路边的横沿,立刻昏昏沉沉的,意识虽然还很清晰,却耐不住眼前逐渐模糊。我觉得我死定了,但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还能醒来也绝不会残喘于世上。没想到的是,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视线里是模糊的高山的脸,我听见他问我,是不是醒了。”
“是他救了我。”花盈喃喃自语着,这让锦轩不禁后悔为什么是高山而不是自己,如果,如果他当年不和奶奶揣度心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然后你喜欢上了他?”锦轩的口吻里透着那么一股无奈。
“他是我的恩人,我感激他。后来我知道他自己和同学办了一个网站,大学里的支出用的都是自己的钱,我很佩服他,但却无法喜欢他。”
“为什么?”这个问题让锦轩既期待又害怕。
花盈凝视着他,眼眸里透着令锦轩疯狂的爱意。
“因为你。”花盈继续说,“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嫉恨他?”
锦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恍然之间,他与花盈之间的那道墙终于捅破,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彻底?”
花盈的泪眼在黑色笼罩的夜色中如天上的繁星一般闪烁着最动人的光,“因为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能丢下她。”
“所以,你宁可舍弃我,即便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妈妈?”锦轩倒吸一口气,“如果你一早就知道她不是你的母亲,你还会不会这样做?”
花盈想都没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不是,我也会。”
这也是锦轩猜想到的答案之一,可他宁愿希望,她当年的出走是被逼无奈,是因为爱上了她最不该爱的人。
锦轩依然记得奶奶告诉他的实情。
花姨竟然锦轩的父亲在外面的女人,那个害他母亲因此迁怒于父亲并失手错杀了父亲,而这之后,又因陷入爱恨之间无法自拔而当场自杀谢罪。当时锦轩才六岁,因为想让父亲看他新拼好的机器人而去父亲的房间找他,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切。锦轩的双眼当时就在眼眶中一动不动,等奶奶送他去了医院也依旧无法根治,医生说这是受惊过度,因年纪太少没有承受的能力,药物无法治愈,只能靠亲人的关怀。
从那之后,锦轩就不再说话,一句都不说。奶奶着急寻遍名医,就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好在锦轩并不厌食,脑神经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不说话。
一晃四年过去,奶奶以为锦轩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上天为他安排了花盈,是她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所以锦轩恨花姨,发自骨髓里的恨。而更让他愤恨的是,奶奶告诉他,花盈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妹妹?”花盈纳闷儿着看着锦轩。
“对。”锦轩继续说,“奶奶说的话我都信,可唯独这个我却不信。我在表面上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相信。我暗中找你,却苦于能力小根本找寻不到。然后,我恨你,越来越恨,恨你的无情,恨你的母亲。你的名字就像个是魔咒一样束缚着我,我每日晚上都会做噩梦,有时候是爸妈相杀的场景,有时候是你决绝的眼神。之后,我大病一场,好在我命大,阎王爷没要我,他要我留着这条命等着与你重逢。为了忘记你,我去了美国。而奶奶觉的那个别墅晦气,却又舍不得卖,便另外找了一间房子。”
“所以我找不到你。”花盈颇为遗憾。
“什么?你找过我?”
花盈点点头,“我妈并没有一开始就把离开锦家的真相告诉我,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等我来了燕城,我曾去过那间别墅,可是人去楼空。我费了好多功夫才打听到,你们搬家了,不在那个别墅住了。”
“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并不是我妈亲生的?”
锦轩轻叹,“我回国之后就一直为锦华而活,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你在哪里,现在过的好不好。我想,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一定要找到你,照顾好你的后半生。可就在奶奶离世之前,她告诉我,你其实是爸爸生前收养的小孩,花姨当年去锦家做事,将你带到奶奶身边才是她的根本目的。”
锦轩伸出双臂,将花盈揽在怀中,用他的下巴摩挲着她那飘着清香的头发。他拉起花盈的手,张开五指,将它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谢谢你。”
“恩?”
“谢谢你终于决定告诉我一切,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不在和你重逢的第一时间将这些问清楚。”
花盈微微一笑,“可那个时候,我们彼此之间都无心说出这些吧。”
锦轩又将花盈搂的更紧了些,声音软糯的在花盈的耳畔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花盈反手握紧的他的,“错的不是你,是上天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小孙惊讶的看着老板和老板太太在一夜之间关系突飞猛进,忍不住往歪处想,不过老板夫妻关系和睦倒是他所期盼的,否则他不得成为老板发泄的目标呀。正想着,小孙就从反光镜里看到正在帮花盈整理碎发的锦轩,两人含情对视,眼含情,嘴含笑,好不登对。
小孙忍不住心里暗笑,只是,这一暗笑不要紧,刚才他那开小差的功夫让他差点和对面转来的大车相撞,小孙一个急转弯擦着大车的边儿过去,受惯性影响,还在那边你侬我侬的锦轩和花盈撞了个满怀。情急之下,锦轩还是用一只手牢牢的把住花盈的腰,才不至于让花盈被甩到另一边去。
“对不起,对不起。”小孙连忙道歉。
锦轩的兴致显然也被突发情况给搅得所剩无几,花盈见他低沉着一张脸,心下便知锦轩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忙越过锦轩的话,说,“好在没出事。”
锦轩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花盈的脸上,身上,“应该是好在你没事。”
小孙听了忙接过话茬,“对对对,好在太太没事。”
小孙的话把花盈给逗乐了,锦轩的气也消了一半。
锦轩听从花盈的话去了鸳鸯街,因这天是周日,又有活动,人特别多。锦轩一直拉着花盈的手不放,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去凑热闹,如果要凑,也一定要牢牢的拉着他。
花盈笑着应允,可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民族饰品给吸引了。此时的花盈放佛又回到了16岁,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锦轩记忆中的模样。她挨个儿摊位的看,锦轩则是被动的挤在人群中盯着她。时间不知不觉的匆匆流走,对这些特别接地气儿的东西不甚感冒的锦轩被挤出一身的汗,又累又渴的他看着开心快乐的花盈,心中还是很欣慰。
喧闹中,锦轩看到花盈也香汗淋漓,视线的不远处就有一个饮料摊,他一再的叮嘱花盈不要离开原地,花盈欣然点头答应,锦轩方才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奔向那个饮料摊。他记得花盈喜欢喝桃汁,便要了一杯桃汁和一瓶矿泉水,等待找钱的空当,却突然发现好好的在视线里等待他的花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