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武赶到复州古城，老远眺望一眼傅景阳家院大门口，正赶上傅景阳的儿子小傅毅走出来。而前天，天亮赶到复州古城，沿街路老远眺望姐姐家大门口时，却正赶上姐姐挎个包袱离开家门，后面有个独眼特务跟踪，独眼特务身后又有傅景阳养的那只黑狗紧随。天亮不敢招呼姐姐，也只能随后跟下去。天亮见姐姐往火车站走，这复州站并不大，天亮明白，姐姐这是要出远门，准备去普兰店转车去奉天（沈阳）看姐夫傅景阳。
原来傅景阳病倒沈阳，天亮把这消息传来，还给外甥傅毅带回来一幅字贴，那是李贺南园组诗之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那首诗。天亮姐姐明白丈夫傅景阳之意，但也不敢随意去解释，因为儿子是傅景阳和她的爱情结晶，是他们的未来。傅景阳把一生交给了工人运动和无产阶级革命，傅景阳对儿子寄托着希望，才赠给儿子李贺这首充满爱国主义思想的诗。“好好背，等长大你就知道这是一首富有爱国思想的诗。”这是傅景阳妻子对儿子的一种讲解。她急着去沈阳看望病着的丈夫得把儿子傅毅安顿好，终于得到教书先生的同情，让傅毅留宿先生家。还有傅景阳念技工养成学校（技工学校）时从邻家要的那只黑狗，当时吕家小妹（天亮的姐姐吕景荣）对傅景阳便有了莫明的情愫，直至成为傅景阳的妻子。他们的爱情佳话伴随着黑狗在增长。傅景阳离开家，是夜里从院墙跃出去的，黑狗便改趴在附近，眼睛总是瞄着那堵墙，它希望有一天主人会从墙头再飞进来。傅景阳的妻子，凭着平时的好人缘，把黑狗安排给邻居照顾。还有给丈夫莳弄的菊花，都浇透了水。傅景阳的妻子吕姐这才安心地上路。
可她的行踪被盯哨的特务，那天就是独眼龙值岗，把她盯上了。她刚上小火车，特务也跟着要上去，通人性的黑狗急了，汪地一声冲上去咬住独眼龙的裤角把特务扯下来。仿佛黑狗知道女主人要远行去看望男主人，特务可恶这黑狗早就心里有数，所以不会让独眼龙再继续跟踪。独眼龙被黑狗咬拽下来，回手就朝黑狗连开两枪，还骂道：“可恶！我打死你！”黑狗躲避不及，后腿中枪，惨叫两声。两声熟悉地狗叫，傅景阳的妻子心如刀割般地痛。她咬着嘴唇，找坐坐下，可见独眼龙提枪冲上来，她明白她是甩不掉了，便霍地起身走下火车，抱着受伤的黑狗痛哭。那独眼龙特务又跳下火车，火车开走，特务提着枪，骂道：“你这个刁婆娘，想溜走，你想去哪儿？你男人傅景阳逃到哪儿去啦？快说，你想去哪儿？”天亮姐姐狠瞪着特务说：“我哪儿也不去！”天亮站在那里只能看着，他下意识地摸过腰间，可是没有枪，否则他就一枪把独眼龙撂在那儿。也许听见枪声，又有几个特务和警察赶过来。天亮心说：铁武收去他的枪，是明智之举，否则他就危险了，有可能脱不了身。
天亮姐掏出手帕给黑狗缠包受伤的腿，抱一段，走一段，走一段，再抱一段，把黑狗弄回家。
特务们拘在大门口。天亮熬到天黑，才翻墙进到姐姐家。见姐躺在炕上，一摸前额烫手。“姐，你病啦？”天亮心慌。“不要紧，就是有点发烧。”天亮姐姐说着，坐了起来，说：“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烙张饼，还有白面。”天亮忙拦阻，说：“我买来二斤槽子糕来，给傅毅和您娘俩吃，我来时吃过了。”天亮姐姐连惊吓连上火，已经没有力气了，便扑通地又躺下了。知道傅毅在教书先生家，天亮便生火烧水，伺候姐姐吃饭、吃药。“天亮，黑狗被特务独眼龙开枪打伤了腿，我估摸伤到骨头了，你给绑块夹板。”姐姐说。天亮挺心疼黑狗的，便找来两块木板和布条，给黑狗受伤的后腿伤口上敷涂刀枪约，然后绑扎夹板，把伤腿固定住。然后说：“姐，这黑狗通人性，它去帮你，才被特务开枪打伤。我在后边一直跟着你们，天黑前不敢来你家，便先去药房买来红伤药。”“你看，姐都烧糊涂了，这里不安全，你快走吧！”姐姐有气无力地说。天亮说：“那怎么可以？姐姐病着呢，我怎么放心离开？至于我姐夫那边，姐，你就别急着去了，等身体好了再说。”姐姐伤心的落眼泪，说：“怕是一时半会去不了啦。有该死的特务盯着，你上哪去都甩不掉。”天亮愤然道：“姐姐上车，那独眼龙也跟着要上车，我真想一枪毙了他，亏得黑狗冲上去把狗特务拽下来。”他见姐姐一惊，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一笑说：“我是说如果我身上带枪的话。”姐姐正色言道：“姐知道你去押镖，当趟子手，摆弄刀枪的，不过姐可提醒你，干事不能莽撞，莽撞会闯大祸的。”“我知道，我知道！”天亮忙说，忙转开话题，说：“姐，你睡一觉，再不退烧，你再吃一次药。明天早上我去买一斤油条，让傅毅送回来，你就不用做饭了。白天我不能过来，晚上我一定过来伺候你。”姐姐急道：“天亮，姐姐这点病不算啥，姐姐能坚持，你待在这儿，这里不安全，姐不放心。再者说，你耽搁在这儿，镖局那边的事你不干啦？还是快点回去吧，你告几天假呀？”天亮说：“明天中午必须回镖局，来时，铁武把时间规定死了。”姐姐忽有所悟说：“铁少镖头是吧？”天亮说：“是，铁武特别崇拜我姐夫傅景阳。”姐姐说：“听你姐夫讲过，铁武，还有古天帮了他不少忙，都是义士！”
天亮等姐姐一睡，便悄然地出屋，抚摸一下受伤的黑狗，说：“坚强一些，看好门。”然后飞檐走壁地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天亮到街上买一斤油条，提前去把外甥傅毅接出来。舅舅和外甥在清新的街面上走着。“傅毅，你父亲让我带给你的字帖，那是唐朝诗人李贺的诗，你会背了吗？”“会了。”傅毅说，接着便背颂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记性真好！”天亮夸奖外甥，一只手抚摸傅毅的头顶。
傅毅问道：“舅，吴钩啥样？”天亮答“月牙弯刀。”“那凌烟阁呢？”“凌烟阁在长安，唐太宗李世民为表彰开国功臣，建小楼房，画二十四人的画像，称凌烟阁。”傅毅说：“舅，给我买一把吴钩作练武兵刃。”天亮豪爽大笑，说：“外甥，你父亲练剑，我练刀，吴钩，我们都没练过，没人教你！其实，兵器都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使惯了都一样顺手。这首唐诗是颂扬爱国主义思想的，不必计较刀剑还是吴钩。明白吗？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说着天亮停步说：“傅毅，你自己格儿回家吧，前面有特务和便衣警察，舅舅不便过去。”这事傅毅懂，他问：“舅，那你去哪儿住呀？”“旅社呗！”天亮回手一指，“快回去，伺候你妈吃饭，她感冒了。”外甥往前走，舅舅往回走。
孩子多的是天真无邪，小傅毅走着走着便转身往回走，他想看清楚舅舅住哪家旅社，不然他怕回来找不着。可当他看清楚舅舅住的哪家旅社之后，高高兴兴地往家走时，却引起一个来换岗的特务的怀疑。原来天亮去买油条时，那个换岗的特务正坐那儿吃油条喝豆浆，那特务搭一眼天亮，觉得这青年眼生。当那特务走向岗位时，天亮和小傅毅走在他的前面，天亮驻步把油条交给小傅毅，小傅毅继续往前走，当那特务赶上小傅毅时，小傅毅一转身又往回走，那特务认出是傅家儿子，那特务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开始怀疑那个面生的青年人。可盯梢的特务们分散多处，没有集中起来。傅家大门口趴着那只受伤的黑狗，黑狗两眼冒着凶光盯得特务心生怯意。小傅毅回来了，黑狗才瘸着腿跟进了院，大门咣铛地关上了。独眼龙等过来时，那来换岗的特务被称为刘二狗，他讲了那可疑的陌生青年定是傅家小兔崽子的什么亲戚，十分可疑。独眼龙是管事的，他瞪一只眼，说：“你别草木皆兵，前天那傅家婆想溜走被我盯住了，可惜被那条黑狗搅了局，不然我会跟踪到底，肯定能找到傅景阳的藏身之处。这下打草惊蛇，傅景阳的老婆，我看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去找傅景阳了。刘二狗，你的怀疑不无道理，说明你小子有点脑子。我看，你们守在这儿不要动，你见到的那陌生青年有可能是傅景阳的小舅子，白天他不敢来，天黑一准来，把他逮住就是了。另外，等傅家那小崽子出来，你们套套他的话，小孩子吓唬吓唬他就说实话了。”独眼龙交待完就回家去了。
天亮天黑后两次想翻墙进姐姐家都没进得来，他当时很小心，投出两块飞蝗石（磨成相棋子一般光滑的扁平石），即投石问路，院子东西墙外都有特务们蹲坑。天亮无奈，只好回旅社睡觉。
今天一早小傅毅便打开大门走出来，黑狗照旧趴在大门口守着。铁武骑马赶来，远远看到傅景阳大哥的儿子小傅毅一出大门便被几个不三不四的男子抓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妙。正不知采取如何对策时，只见小傅毅泥鳅般一哈腰，从特务们堆里钻出来，撒腿就跑，特务们没能抓住。特务们追过来，有的掏出手枪瞄准，有的高喊：“快站住，小崽子，不站住就开枪啦！”吓唬着。有一个独眼龙掏出袖珍单管千里眼（望远镜）瞄着看。小傅毅不顾一切，跑的飞快，差点与从旅社走出来的天亮撞个满怀。“傅毅，啥事这么惊慌？”天亮两臂一伸抓撑住他。小傅毅倒着气说：“舅，我妈见你昨晚没去我家，惦挂着你，让我来看看，让你快离开，特务，那独眼龙一帮子，要来抓你，舅，你快逃呀！”天亮锻炼得已遇乱不惊，他告诉小傅毅有特务在东西墙外蹲坑，他没进去。“傅毅，你别慌神，进旅社躲一躲，舅要回大连了，中午必须赶回去。”正说着，见铁武一提马过来，说：“天亮，快点，我过去阻挡特务们。”“哎！你咋提前来啦？我中午一定赶回去的。”天亮惊喜道，人也快步地过来。铁武很有经验，把脸蒙扎上黑布，掏出双枪，一提马僵冲上去，朝特务们“砰—砰—”地开起了枪，当时刘二虎便被撂倒了，特务们虽也开了枪，但打憷往前。铁武一勒马僵调头就奔跑起来，人也拧身继续开枪。天亮飞身骑在铁武身后，接过铁武递给他的枪，一摸便感觉出是他自己的手枪，他接续拧身向特务们开枪，铁武驾驭宝马如飞地奔驰，铁武收起枪问：“天亮，你的马呢？”“我把马寄存在城南大车店了。”天亮收起枪回答。
两人到城南大车店取出马，然后一路烟尘而去。
路上歇气时天亮问：“铁武哥，你咋提前来了呢？真是能掐会算一般，正赶上我要遇难，你就及时赶到营救。”铁武说：“我也说不清，真有点儿鬼使神差，昨天下午我打个磕睡，做一个噩梦，梦见你马陷泥潭，手中刀已丢失，追兵骤至，我一急便醒了。心神不宁，知道晚上会失眠的，便当下借用我大舅的马连夜赶来了，正赶上这档子事。结果，连你家大姐，我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真够遗憾的。”天亮把姐姐去沈阳没去成，黑狗被打伤，姐姐一股火引起发烧之事，讲给铁武听。铁武说：“要不要回去看吕姐和小傅毅？”天亮说：“不必，等找机会我再来一趟。你家那边没啥事？”铁武摇头说：“不知道。”
两人又放马疾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