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铁西工业区，一处破烂的铁工厂宿舍里，削瘦的傅景阳躺在炕铺上，死人般一动不动，两只瘦大了的眼睛烁烁有神，正盯看着墙壁。墙壁上挂着两幅字帖和一把青锋剑。窗台上摆一盆凋落了姜黄色花瓣儿的秋菊，花杆挺拔，叶片苍绿，阳光照射进来。
与傅景阳同住一室的高吉山去上工了，桌子上除了壶碗，还有一只泡出黑土色的盛酒的酒杯，还散发着高梁烧烈酒的刺鼻味道，这是高吉山给泡的大烟土酒，一旦傅景阳的胃病发作难忍时喝上一小口，可以镇痛。
傅景阳从哈尔滨铁路苦力三十六棚转移回来，先住在全家早逃来奉天的戚鸣山（铭三）家里，在铁工厂找到活干后，傅景阳和高吉山便搬来这工人宿舍。戚鸣山拉家带口，每个礼拜都来看他一次，带来些好吃的。高吉山每月的工薪除了两人吃饭糊口，就都花在给傅景阳买药上了，还每月亏空。穷困潦倒是傅景阳的生活写照。
墙上的两幅字帖是他的精神食粮。那字帖是他端庄的笔迹。李贺《南国》中的那一首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洲？清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是他写这首诗的第二幅字帖，第一幅赠给了侯立鉴。此时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文天祥《过零丁洋》那幅上：“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怕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清。”百读不厌，还能一气呵成地背颂下来，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坎坷身世与文相似又相同。元军南侵，许多宋将官员降敌或逃跑，时任赣州知州的文天祥率领招募的民兵万余人去保卫临安，后以右承相职去和元将谈判而被扣留。他傅景阳在日本殖民统治的关东州，发起并成立中华工学会，开展轰轰烈烈的工人罢工运动，夺取一次次改善工人生活和人权平等的斗争，也是因为去与日本警署谈判而被扣押。文相拒绝高官利禄，在大都柴市口慷慨就义。他傅景阳也曾拒绝当局利诱，并在狱中顽强，获释后又遭监视，逃出后，北上寻找党不果，被病困在奉天（沈阳），有志难酬。他喜武，且爱好文艺体育活动，还喜诗，但很少作诗。他多是练书法，书写他喜爱的名人的诗。如黄巢的题菊、李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谭嗣同的牢房壁诗，他不知背颂得多熟，还写成字帖供自己欣赏。最近一个时期，他便动了写诗的念头。他要摩仿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和吟一首。反复在心里吟念，反复在心里修改，直到今天，他躺在炕铺上，终于成型。他霍地起身，取来纸笔，研好墨，一挥而就，和文天祥《过零丁洋》诗一首
豪起工运坠牢深，望眼长城漫烟尘①。北觅知音横江冷，南归病卧沈州沉。
关东州人叹关东，不堪沦陷做匪民。文相操节壮士死②，坚信冲天大将军③。
景阳于奉天民国年月
注①：宋辽时代沈州，即奉天今沈阳。
注②：文相指文天祥。
注③：唐，农民义军黄巢自号冲天大将军。
写后又看念两遍，甚为满意，赶紧穿衣洗漱，狼吞虎咽吃完高吉山给他留的饭菜，仿佛胃口也特别好。他要出去舞剑，许多时候没摸了，自从家里带出来，一直带在身边。剑者，无论文人武士，皆以其剑气，喻已之鸿浩志向。傅景阳文武双全，自以其剑的锋芒喻已之锐于进取的精神。他摘下青锋剑来到院里，站定身形，刷地拔剑出鞘，方觉身子虚飘无力，这种状态是不宜舞剑的，他将剑尖拄地。刚过大年（春节），室外春寒料峭，院墙角依然积雪，没有一丝绿色。只有透过玻璃窗，屋里窗台上那盆菊花，保留着绿意。他懂得种菊之道，等仲季春时，他会把盆里的菊花挖出来栽在院里，百花杀，秋菊开，他再移到室内。他喜菊不无与黄巢的“题菊花”诗有关。“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有诗人说这是黄巢五岁时的诗作，他不相信，“青帝”是司春之神，一个五岁的孩子怎能有那么大的抱负？说黄巢五岁就有点反叛精神，明里是把黄巢起义说成是从根上长出来的，是贬低黄巢人品。而《菊花》那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以诗喻志，有人说是黄巢落第后的作品，他也不信，黄巢早想好他的义军战服的颜色，这不可能。他理解应该是王仙芝被杀后，黄巢继续领导义军，号称“冲天大将军”之后，南征北战十余载，打遍大半个中国，攻占长安建大齐，称皇帝之前的作品，才更合乎情理。他很佩服黄巢的造反精神，在日本殖民者统治的关东州，有志爱国青年自不甘心受日本人的奴役、剥削和压迫，他的抗日思想日趋强烈，他就更喜欢九月份的黄色菊花，也隅意他的向往，改变现状的向往。他在家里就栽种菊花，妻子帮他浇水莳弄，不是看花眼了，而是幻觉游离，仿佛看见自家院里秋菊簇簇繁茂。
想到妻儿，他的心情黯然神伤，收剑入鞘，回到屋里挂起剑。他写的字帖墨迹已干。他卷起来，看了看墙上是否还有地方悬挂？好像再没有绰余的地方了。
这时，戚鸣山（铭三）走进来，还带来两个人。“景阳，你看谁来啦？”戚鸣山说。傅景阳一看，是大宽，福纺厂“四&#8226；；二七”大罢工工人纠察队队长刘大宽，他惊喜万分，上前抓住大宽的手说：“是你呀，大宽，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也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你们！”大宽激动地说。两人热烈地拥抱。大宽引荐带来的青年说：“傅大哥，你还认识他吗？”傅景阳第一眼没认出来，此时还是没想起来。这位似熟非熟的青年。“我是铁武的姑表兄弟，展江河呀！”江河自我介绍说。一提到铁武，傅景阳可就恍然记起来，亲热地抓住江河的手说：“想起来了，展老英雄的儿子，在柳家武馆我们见过面。江河兄弟，快坐，快坐！”众人落坐，戚鸣山为他们沏茶倒水。
“傅大哥，你瘦了！”大宽、江河齐声这么说。“病魔缠身，刑伤加胃病，上不了工，也挣不来工资，全靠高吉山，还有戚鸣山两人帮我，我是大恩不言谢。”傅景阳说，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苦涩。“说啥呢大傅，咱可都是志同道合，生死至交，你有病，我和吉山帮你都是应该的，我有家口，主要是吉山帮你多，若还情，你以后还他，别谈这个话题了。”戚鸣山说，挡了他的话。傅景阳忙道：“对，对，咱们都是大连工学会的领导骨干，关东州是日本殖民地，被咱们闹它个翻天，如今已都纷纷突围北上，寻找党，寻求抗日出路，大宽也是工学会的人。”说得众人连连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他又一转话锋说：“大宽、江河，说说你们。大宽，听说你参加南满游击队了，你们咋回来啦，有任务吗？还是……”他不好瞎猜。
大宽看一眼江河，说：“傅大哥，这事说来话长。”傅景阳说：“对，那慢慢说，你们定是又累又饿，老戚，你下厨吧，先把饭做上，一会儿吉山就下工了，他会买菜来的。”戚鸣山赶紧下厨，生火做饭。高吉山下工果然买菜回来了，萝卜白菜。见大宽、江河来了，寒暄两句，又赶紧去割斤猪肉，打斤烧酒来，招待客人。
酒桌上，大宽透底说，他们飞虎游击大队合并到杨靖宇的独立师，江河是二连副，他是三排长。满州省委常委金伯阳（金永绪）以中共满洲省委巡视员的身份配合省委军委书记杨靖宇，到吉林磐石地区巡视抗日队伍状况，发现那里都是些分散弱小零星的小股子游击队，以山林队为主，还有绺子武装，相互不服气，各自为政，甚至摩擦开火。这次整顿组合，贯彻杨靖宇“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留下子弹打日本鬼子”的指导思想，连反水投诚的伪军也被吸收进来，组建起更大的联合队伍，提高战斗力，成立南满抗日游击队。按着这一指导思想，后又把多股子游击队合并，成立抗日联军第一军独立师，杨靖宇任师长兼政委。金伯阳继续留在磐石地区，协助地区县委和杨靖宇坚持开展游击战争。之前杨靖宇在吉林磐石成立南满游击队，亲自担任政委。后根据满洲省委决定，扩编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独立师（300~350人)，为东北抗日联军。1933年冬，队伍部分南下向柳河方向挺进，路经三甲湾，与伪军邵本良部突然遭遇。从抗日游击队到联军没少与这支最大的伪军交手，没让其占到便宜。只是这次突然袭击独立师师长杨靖宇率领的直属部队只几百人，且有限时行军赶路任务，必须准时抵达会合地点，围攻进入九里城的日本鬼子。省委巡视员金伯阳深知情况紧迫，便说：“杨师长，你率队伍赶快突围，我来掩护，给我留下两个排。”杨靖宇也明白，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便说：“那好吧，只能靠金委员救急了，给你留下一个连。任你挑选。”金伯阳说：“两个排足矣，你把二连副连长展江河留下，让他带两个排过来就够了。”杨靖宇见金伯阳坚持己见，伪军又冲杀过来，事态紧急，忙下达命令：“江副连长，你带一、三两个排过去，接受金巡视员指挥，担负阻击任务！”之后，金伯阳一挥手，指挥江河带领两排兵迎敌冲过去，六七十杆枪砰砰砰地向伪军开了火。三甲湾河滩宽有里余，河面冰封，河滩一面是山崖，河对面是茂密的树林。队伍在河滩上沿河南下，伪军从树林里突然杀出来，横击他们的队伍，打开扇子面，试图拦截住抗日联军。主力队伍边打边突围。担任阻击的队伍便处于敌众我寡的形势。但省委巡视员金伯阳身先士卒，两个排的兵力就在一马平川的河滩和冰面上与伪军交火，抗联战士个个英勇顽强，副连长江河指挥有力，硬把伪军阻击在那儿。金伯阳不断地鼓励打气：“同志们，一定要阻击住敌人，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保证主力队伍顺利通过，别耽搁他们赶去九里城，围攻日本鬼子！”抗日联军肩负民族存亡的重任，不怕死，不怯阵，六七十人，个个猛虎，硬是挺着射来的子弹，子弹在冰面上擦得冒白烟，是冰屑，是水汽儿。革命战士稳如磐石，照着伪军开枪，真是稳准狠，弹无虚发，一枪一个，打得伪军怯缩不前。子弹不长眼，嗖嗖地乱飞，金伯阳受伤。江河当即派4名战士用担架，抬着金伯阳突围，还命令大宽带的一个班火力掩护。大宽关注金伯阳的安危，这可是同乡，他赶紧带一班人护送担架突围出去，又返杀回来。不幸的是此时一排长牺牲了。江河当即任命一排一班雷班长代排长，两排兵力顽强地阻击敌人，以望给主力队伍多争取一点时间，这样阻击队伍伤亡也越来越大。伪军司令督战，但伪军们怕死，不敢往上冲。更不想打仗，所以对峙僵持有半个时辰。江河立即做出一个大胆也更为冒险的决定，他对三排长大宽和一排雷代排长说：“差不多了，我们马上突围，向相反方向突围。”向相反方向突围，那就等于冲阵，得从敌人的身体上踏过去。雷代班长惊诧，大宽也不明白江河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见两位排长疑惑不解，江河果断而坚定地说：“没时间解释，执行命令，集中火力打过去，死不回头，要有压倒一切的气势，明白吗？”“明白！”两位排长异口同声。接下来江河大喊：“同志们，我们杀回去！冲啊！”江河率两排战士勇猛地向伪军冲杀过去。这让伪军司令大吃一惊，他本来想把兵力集中到抗日联军突围方向，以施截击，万没想到其中一部分抗联军却突然转向过来，迎着伪军，斜刺里猛地冲杀过来。个个眼睛瞪成牛眼，吓人，子弹打到身上不倒，脚步依然铿锵，有的倒了，相邻的联军眼不眨，继续往上冲杀。这种气势把伪军压垮了，愣怔得呆若木鸡，不知所措，有的手中枪竟然落地。伪军呼拉地溃散开来，竟然自相践踏，给这股子担任阻击任务的联军勇士让开路。联军勇士们的枪长着眼似的，不向手中无枪、手中枪不抬起的伪军开枪。真就眼睁睁地让这股子联军勇士冲杀过去了。因为联军以枪口为轴心大转身，枪口依然对着伪军，没有谁想找死的。联军倒着退走。好远才呼拉地转身逃去。联军冲杀过去了。气得总是马后炮的伪军司令鞭驱乱了阵角，溃不成军、惊魂未定的伪军向两个方向去追杀。
最后，江河、大宽带班长展鹏等7人逃脱了敌人的追杀，展鹏还受了伤，伤在腿上，得别人搀扶着他走。冰天雪地，受了伤这是很要命的事。江河急着找大队伍，更担心金伯阳，他是受了重伤的，便把展鹏安排在一家百姓家里，留下一名战士照应。他和大宽另外三名战士绕路返回三甲湾一带，在主力队伍突围方向，约五里远处发现金伯阳和四名抬担架战士的尸体。显然是被伪军追上了，尸体都已冻僵。他们忍着悲痛埋葬了战友和金伯阳这位同乡。
金伯阳牺牲对傅景阳是个沉重的打击，他打断了江河、大宽的话：“金伯阳牺牲了，连句遗言都没有吗？”大宽说：“当时，那阵儿仗打得激烈，金伯阳受伤，江河连长令我带一个班掩护，抬金伯阳的担架突围时，金伯阳催我们快回去阻击敌人。我们说一定得把他护送到安全地带，这是江连长的命令。他说：“同志们呀！我们联军抗日，保家卫国，肩负国家、民族存亡之重任，死又何惧？白山黑水度忠魂，山河处处埋忠骨，哪死哪埋，不必管我，你们赶快回去阻击敌人，这是命令！”我们护送他的担架到安全地带，往回返时，他又再三叮嘱我说，有四位兄弟为他抬担架，他们自会去寻找主力队伍。要我传他的话给江河连长，掌握火候撤退或突围，一定要果断行事，得敢于欲置死地而后生！他受伤后就对我们说这些话。可以说句句暖人心，句句掏心窝子，给人启迪，给人指引方向，给人增强信心，想起来就止不住泪。大宽说着泪止不住地流。江河补充说，在金伯阳和4名抬担架战士牺牲处，满地是子弹壳，金伯阳尸体旁左轮手枪弹壳就20多枚，这说明他们是与追过去的伪军进行一翻激烈交火，他们是阻击追兵时战死的，他们死得悲壮啊！展江河感慨有些悲恸。金伯阳牺牲时年仅26岁，后1935年中共中央在《‘八&#8226；；一’宣言》中把金伯阳列为抗日民族英雄。自也名垂青史！
当时听了，众人默然，仿佛是默哀，为英雄的金伯阳和那4名无名战士默哀。金伯阳（金永绪）是傅景阳一手培养起来的无产阶级先锋战士，他的牺牲让傅景阳心里异常难过。
停顿一阵子，江河说，他们的枪械被伪军收缴去了，埋葬金伯阳时，他收取了一支钢笔，一条皮带和一个枪套。他们留下受伤的展鹏和照应他的战士，其余5人去寻找主力队伍，虽然杨靖宇的大名一次次出现，但快到年关了，也没有找到，而且常有被日伪军抓捕的危险。天寒地冻，饥一顿饱一顿，又没路费。江河决定不找了，好在跟随他俩的三名战士都是黑龙江人。江河把金伯阳遗物交给他们说：“你们回家吧，日后有机会再交给杨靖宇将军。我和大宽带展鹏回关东州，那里是日本侵略军的大后方，我们不会给抗日联军脸上抹黑的。”战友们惜别。江河、大宽再来到展鹏养伤处，只剩下照应的战士在等他们。展鹏的伤口冻坏了，高烧不退，无药医治。江河、大宽只能去给展鹏上坟了。那战士回家了，江河悲伤过度，身体发烧也不停往回走，穷困潦倒，只能徒步跋涉，走走停停，过了大年才赶到奉天（沈阳）。听了令众人感叹欷歔。
大宽打听他师傅侯立鉴的情况。傅景阳说听说老侯在满洲里边境搞特工，常出入中苏边境。高吉山补充说，他是回大连听古天讲的，古天说铁武去过满洲里他二伯父铁城家开的边境客栈，侯立鉴是客栈常客，常出入中苏边境，只是没见着侯立鉴本人。大宽高兴地说：“有我师傅的消息，这我就放心了。”江河正欣赏傅景阳写的字帖，目光盯住“男儿何不带吴钩”那首诗。傅景阳见了说：“那就赠送给你了。”便让高吉山帮助摘下来，再把他和文天祥《过零丁洋》那首诗贴到墙上。众人比照文天祥《过零丁洋》那首诗字帖，看念傅景阳的和诗，赞不绝口，说傅大哥的和诗写的好，让人看了亲切，浮想联翩，是傅大哥坎坷人生的体会，抒发一腔爱国的豪情壮志。但都不知“冲天大将军”的典故出处。傅景阳便讲了一番唐朝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的事，说“冲天大将军”是黄巢自我号称。江河书念的不少，自也聪慧，他说：“明白了，当今大半个中国沦陷，傅大哥是希望有黄巢那样的大英雄出现，领导中国民众驱逐日本侵略者。”傅景阳点头，他没有同党组织联系上，消息闭塞，但他坚定自己的信仰，他说：“东三省有些情况特殊，党的力量薄弱，但有布尔什么维克领导的苏维埃共和国，他们在进行伟大的卫国战争，他们能打败德国法西斯，也不会允许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国，这一点我感悟到了。我相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那一天不会太远。”他这一番见解，令人信服。尤其刚从抗日队伍回来的江河和大宽。江河说：“傅大哥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到现在，以苏美英三大国为首的反法西斯阵营，包括我们中国，中国更是大国，中国是东方主战场，四个大国联手，必能打败德意日法西斯。就东三省而言，要想打败日本侵略者，必须依靠苏联红军。我和大宽回大连，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对日本殖民者进行斗争，但从武这条路摆在这儿了，傅大哥的赠诗将是我的座右铭。”大宽没有江河有文化，也不善讲，但他忠厚纯朴，他说：“在南满游击队江河是我的副连长，我听他的，他说咋干我就咋干。”
傅景阳、高吉山、戚鸣山听了都很高兴，尤其大宽从一个普通工人成为一名抗联战士，上过战场，杀过日本鬼子，是了不起的英雄。这更让他们对过去开展工运工作有种成就感，包括对铁武、江河这些青年人的影响，使他们更加成熟起来。当晚，傅景阳的酒喝得有点多，但他太高兴了，离家北上，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以老大哥的身份谆谆叮嘱说，你们回大连，好处是那里是我们的家乡，熟悉环境。可毕竟是日本殖民地了，既没自由，又更不安全，可得加倍小心。如果呆不下去，就再突围出来。我总觉得有东北抗日联军，有社会主义苏联友邦，就一定能施展身手，打击日本鬼子……他还说等自己的胃病养好了，与大家一起去抗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第二天送走江河、大宽，之后便觉得胃痛，折腾得他吐了一阵子，然后喝了一盅大烟土泡的烧酒，才稳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