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安静的圆舞曲
黑夜像一条奔腾的江河,以锐不可当的气势肆虐了两岸的一切,雨势已经越来越大,在校外的某个地方一群穿着雨衣的黑衣人不快不慢的走在大雨之中,他们的眼神诡异,且一动不动,似乎想要和整个黑暗的世界战斗到底。
已经是中午了,从女生寝室中的一个床里探出一只手,懒懒的伸了出来,她的眼睛还是紧闭,想要尽力睁开却因为阳光已经探出所以没法睁眼看看。
她不记得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很冷很冷,所以晕了过去,不过现在睡着自己的床上,看来是允诗送自己回来的。
突然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感觉头也有一点晕,只是没有怎么严重,想来是昨天不小心受了风寒,想到这里突然一个黑衣人的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昨天的一切好像做梦,梦醒之后自己就从被窝里醒来,但是确是那么真实。
想起昨天的事,也不知道后来默翾怎么样了,不过以自己想,应该是被他的其他兄弟接回去了。只是自己竟然真的晕倒了,这样的蠢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就是第一人了吧,如果换做其他的人早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哪里会晕倒。
这样响时,门外进来一个女生,她的个子很高,一件白色短袖,胸前是一个可爱的动画人物,头发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倒像是常年运动型的。
“你终于醒了,萧岚。”允诗看到萧岚倒了窗口有些惊喜。
萧岚听到这话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只是因为允诗把窗帘都拉了起来所以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只因为允诗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关着灯睡,她是最见不得一丝光线的,不然一整夜都失眠都是有可能的。她因为这样睡会舒服一点也有助于恢复才把窗帘都拉了起来。
“我睡了这么久。”萧岚走到允诗面前,看着她说。
允诗看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说:“我的大小姐,你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你说久不久。”她拉起萧岚的手还好奇的问:“不过我真想知道你昨天不是去换衣服吗?怎么最后和默翾在一起了,你给我讲讲呗!”
萧岚有些羞涩的说:“你想多了,我昨天看她受伤了才……”说到这里萧岚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跟默翾否定一切的关系,或许对自己来说一切都还是开始,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才帮他的,看他受伤换做是谁都不会做事不管吧!”
允诗想要笑出来但是强制住了,看到萧岚说道默翾的口吻,简直就已经变了样,谁会看不出来,只是有的人身在庐山而不识真面目而已。
允诗也没有要她说下去,看她在爱情面前这样不会装饰的自己,恐怕再说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她拉着萧岚的手说:“好了,不说了,不过你真的差点吓死我了,不过看到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我们还是快去上课吧,下周还有一场比赛呢?我可不想和那个大少说一句话。”萧岚提起季磊是眼神有说不出的厌恶,但是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冰天里的雪花被太阳融化,不但表现出生机而且活泼,说到大少的时候她有些加重语气,看得出她有多么讨厌了。
秋日的阳光在红色的阳光下变得温顺,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舒适而安闲。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不知道眼神之中担忧着什么,似乎周围的一切随时都可以将他吞没,可显然那一双犀利的眼神已经战胜了一切。
季磊走了过来对默翾说:“你没事吧,昨天你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肯说,我想你一定有心事,你可别想瞒着我们,不然我们迟早会查到的。”他的手揣在裤包里,也看着远处,好像一夜之间默翾变得更有秘密了,以前有什么事都会跟他和慕容殇一起解决的,但是看到默翾忧虑的眼神十之八九也可以猜得出这件事情的可怕性,至少对默翾来说不仅很重要而且非常危险。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也不会有事的。”默翾的声音很低,话也简单明了,就像一个妈妈叫着自己的孩子快去睡觉了一样温暖。
季磊没有再逼他说出什么话来,因为他知道一旦默翾自己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坚守自己,不说就是不说没有办法的。他暗自对自己说,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冒险的,竟然他不说,那就自己去查清楚。
大剧院外的小树林比起夜晚的小树林安静了不少,安静的让人身心舒畅,安静的音乐声没有任何瑕疵的穿进每个人的耳朵,安静的似乎一个白雪公主在其间安静的歌唱。
其中传来小提琴的声音,那锐利优美的声音带着阳光的气息传的很悠扬,还有各种不同色的花草味,就像一股甘甜的美酒的在进入喉咙的瞬间不停地回味着。
萧岚穿着白色的衣裙,不过这是学校女生专有的校服,未过膝盖,她就闭着眼睛坐在一个枯朽的垂下的树根下。白的运动鞋在斑驳的日光下隐隐约约,忽现忽明。长发一把捆扎在一起排在身后,整个人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等待白马王子的降临,将自己持续没有完结的一切。
鸟儿在高高的树的上空也被吸引得扇不动翅膀,醉的快要掉下来似的。要是让在美丽的清晨也许效果会更好,有的老师还会专门赶来,可不想错过这场音乐会,只是今天萧岚睡到了晌午,所以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不过还好的是,森林里的风还是那么凉爽,那么清晰,那么甜美。不然今天只一次每天一次练琴的机会也就丢失了。
在森林的深处,一个眼镜男似乎发现了这一切的美,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挥动手中的画笔,看得出神的他也许都感觉不到他在看一下女孩一眼的同时就会露出满足的微笑,然而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画画世界里才会有的东西,那么遥远但又那么清晰那么贴近自己。
大剧院里面已经安静了很多,只有留下来的一些贴纸还可以看得出昨天这里举行了一件多么神圣的事。舞台上季磊看着一对男女排演着什么,但是季磊看不出有什么满意的地方。
他气得站起来对那个男生说:“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每一个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可不可以表现的紧张一点,没有紧张怎么配合角色。”季磊的话里不饶人,一站到这个舞台就好像完全变了样,谁可能都回去想,那又是谁迫使他去选择表演系的。
男生似乎已经受够了他的指责立马回骂:“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会满意,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站在这个舞台上大家都要互相学习的,不是要你来骂我们的,不要以为你是学校的那谁谁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你了,这个角色我不演也罢。”那个人的手快要将季磊的身子举了起来,可是莫名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还手,只是冷笑到:“很好,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这里也不需要你,立马走,走啊。”
声音很大,大得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不过没有人在乎,只是觉得季磊又生气了,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讨论,因为大家都知道平日里的季磊是一个爱开玩笑,帅气,的一个人,只是他一站在那个硬邦邦的舞台上,上天给予他的所有特点都会被它剥夺的一点不剩,最后连凶恶的连夜带有讽刺的意味在里面,有的时候他对自己才是最陌生的,这里暂不详解。
允诗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赶来,只看见两眼泛红的季磊,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痛苦,凶狠的面孔看到别人的时候连转眼的机会都不给。
允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磊,感觉他就像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整个人的脾气性情都完全变了一个样,变得没有理性。到底是什么事,这样的疑问在允诗的脑门里徘徊。
她走进看季磊说:“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很轻,她第一次感觉这个人不像之前对自己那样坏,反而在这一瞬间很可怜,很让人怜惜,但是又叫人那么害怕而不敢靠近。
季磊看见允诗之后,脸色好看多了,但是完全收不回来,他的心里很林乱,现在这个时候是自己对自己感到最陌生的时候,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说什么,立即跑了出去,而那些排演得人都只是看着这一幕,这对他们来说在正常不过了,但是这一次季磊有些奇怪,感觉很伤心。
允诗对后面的人说:“你们先自己排练着,我去看一下。”随后允诗跟了出来,但是出来之后却看不到季磊,就像一瞬间就把自己藏了起来,看到季磊刚才的样子,自己真的很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季磊一路跑,穿过小路看见了假山,假山的对面是一片人种竹林,那里的竹子很高,人站在里面就像是一个渺小的人,没有一点高度,里面还有一些小动物,比如山鸡,猴子,野鸭都可以看得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因为是音乐学院,所以这样的场景是一定会有的,而竹林还有小树林这两个地方是逆光音乐学院的两个特别的地方。
季磊没有感受周围的环境,他跑到了竹林的中心之后,放心嘶喊,感觉风也知道他的心情,竹叶被风吹落下来,像蝴蝶,像雪花,像故事……
他坐到一个大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你们要留给我这些,为什么要我每天都面对那个可怕的舞台,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回话,他想哭,但是看到曾经发生的那一幕他就感到好笑和可耻,竟然自己答应了为什么还要产生恐惧,这些都是自己的过错,所以他不能哭,不仅不能而且还要成为最威严的人,让自己在那个可怕的舞台上比它更可怕,要战胜它,最好连喘息的机会也要剥夺掉才能让自己对自己的那个承诺忘的一干二净,那一刻自己就是那么喜欢表演,就是那么喜欢话剧。
已经快要下午了,允诗终于在竹林的深处看到了季磊,他的身子在飘舞着的竹叶之中显得多么单薄,那么凄凉,他的脸色没有一点血气。
允诗没有打扰到正在地上睡觉的竹叶,慢慢靠近季磊说:“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很轻,对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斗志的人她生气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感到莫名的伤心。
季磊没有转身,对允诗说:“你不应该跟过来的。”他倒是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因为淘气受到妈妈的批评,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些泪水润湿了脸,自己也平静了许多,他似乎把刚才的那个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而那个人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刚刚的我很可怕,其实我自己都害怕。”季磊哼了一声表示对自己刚才的做法感到很可笑,而允诗只是听着,也没有要季磊转过来看着自己,自己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只要他一转过来就不会说出自己积压在自己心里的压力,而积压过久只会给他带来困惑的。“哼,真是很奇怪,你有没有觉得,我自己做的事自己都觉得恶心,还记得第一次走到舞台中间的时候我一东也不敢动,处处受人白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定要做好它,结果让自己变成了以前自己最害怕的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允诗走到一棵大竹子下面,用娇小的身子靠着它回答:“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你热爱生活,你热爱每一天的气息,你尽可能的表现的最好,只是有的事情你自己也无法改变,就像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只要他上了这个舞台他就得演完才能下去,不然那就是一部滥戏,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的路一直都是你自己再选,一旦你踏上自己的路,就证明它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
忽然风吹得打了些,竹叶吹落下来,从允诗白色校衣滑下,落在允诗的手心里,落在季磊的头上,这里的竹叶看起来一年四季都在落,落叶落不完掉也掉不尽。
“只要学会去适应,就算痛苦像这里的竹叶一样落不尽也会有自己独特又美丽的一面。”允诗继续说。
季磊的心里瞬间好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像万年沉睡的冰在某年春天不知不觉就已经融化。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站在舞台的场景。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沉默着,安静着,旁边的老师在一边叽叽喳喳的不停,男孩的眼球很久很没有转一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老师的话,更准确的说他是否还活着,他的世界似乎黑暗的不透任何缝隙。
他的妈妈把自己的爸爸在临终前的所有愿望都押给了自己,而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死去的爸爸完成一生的梦想,从此他踏上了这条他自己恨了一生的路,因为这条路,他与自己的爸爸几乎没有什么父子情,因为爸爸眼里只有自己的梦想,而他与自己的妈妈也没有什么母子情,妈妈只是为了替爸爸完成梦想而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傀儡。
这样一直沉默的他知道他的妈妈因为癌症死的那一天还在告诉自己一定要帮爸爸完成他的话剧梦。他突然发声大笑,他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那么诡异。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可是他却要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板着脸面对谁了,所以不管怎么样要快乐的活着,他要告诉他的父母,他们对自己没有人性的要求会让自己多么快乐,多么兴奋。但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表演。一看到那个舞台就想拆了它,想让他与自己一起连同自己最后残存的气息一起毁灭。
想到这些,自己竟然没有那么生气了。当他转身过来时允诗已经离开。其实允诗看他沉思着,就知道他的心事需要好好的清理清理,所以一个人离开了。
季磊露出一丝微笑。但是还是夹杂着一点苦涩。他看着飘落下来的竹叶,心里的雪花瞬间也变成了竹叶,像蝴蝶,围绕着自己,连着优美的弧线旋卷着跳动在自己的身边。他伸出手抓住一个抓在手心里,然后打开手一吹说:“别再回来。”
在校园的某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的旁边的大枫树下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挥动手中的画笔,但是脸色却十分难看。
再看看他面前的纸张,一团乌漆麻黑的线条构成的没有任何规则的线团。
突然一个戴眼镜的各自高大的老外走了过来看见南溪的话很不满意的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南溪,你怎么回事,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好好画,不能用任何杂恋,下午我就看到你的作品。”他很生气,但是也没有那么生气,南溪的画技自己还是信得过的。
南溪对老师说:“对不起,约翰老师,我会交的。”
老师走之后他抽调原来的那张画,后面露出一个白衣裙女子的侧影。画中的女子托起双手,天上雪花飘落下来,落到女子的手心,奇怪的是那片雪花没有因为温度而融化,却感觉女孩的手心温暖了他。
南溪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那种表情抵挡不住的欢喜立马漏出,不加任何修饰的表现。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景象而流连忘返。
他的手不知不觉已到了女孩的脸部,显然的一滴晶莹的泪滴从脸上垂下来,但是南溪怎么擦也擦不掉,就只是那么简单的想为她擦眼泪也不可以。
夜晚的来临,让整个逆光音乐学院陷入了一片安静,除了一些因为还有课还在上课之外,其他的人都出去了,校园里面安静的风的声音带着空气里面的各种味道到处乱窜。完全不顾有没有人注意到它。
大剧院里,相比昨天安静的没有声音了。突然一个响亮又很深沉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切。他双脚步原本可以肆无忌惮的跑过它的,但是今天却没有那么奇怪,反而不一样了,就像鞋子穿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季磊慢慢走到舞台的中央,突然咚的一声,中间的一个灯打开了。红色的幕布紧拉着。驻足很久之后。后面传出一首优美的圆舞曲,而且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圆舞曲,肖邦的圆舞曲。
季磊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安静的环境也创造了一首安静的圆舞曲。他感受到每一个音节都在跳动,都在飞舞。
“这是话剧里的一个重要的情节,你说过要教我的,不是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允诗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季磊往后一看,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还跟着我,今天我可没有那么多兴趣。”他微笑着说。
允诗笑着表现的有些生气,“你敢说我是傻瓜,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来教我跳舞吧?”允诗最好要季磊报自己的姿势。
季磊无可奈何般的走到允诗面前说:“这是你自找的。”顺便拉起允诗的手。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个舞台上,一束灯光下,就这样跳起圆舞曲,下面观众也没有。有的只有两个人慢慢靠拢的心。
他们就这样跳完了一支舞。季磊发现自己第一次跳舞跳得那么好,跳得自己的心跟着旋律不知是迷失了还是沉醉了。允诗这才觉得自己对这个真正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这么袒露自己有些脸红。
可是似乎是停不下来了似的,他们的舞蹈并没有因为音乐的停止而停止,他们的心里的乐曲好像从未停止过。
突然一不小心,允诗踩住季磊的脚,往后仰去。一张美丽没有瑕疵的脸暴露在白色的灯光下,每一点轮廓都暴露的无处可藏。眼睛晶莹的想要求救,但是季磊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姿势就在某一秒钟之前就被定格住了似的,季磊撑起快要掉落等我允诗,两个人对望着,对方的眼睛里是因为反射而透出的对方的眼睛。
没等允诗说上一句季磊便对允诗说:“我说了只是你自找的。”一双发这暖气的唇瓣已经贴在了自己的唇上,一股热气带着辛福的气息涌进自己的身体无法阻止,无法呼吸。
这时又响起一首英文音乐,看起来是事先设定好的似的。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暗淡的灯光下,安静的安静着。